原作：santiansan
作者：quantagion
2025年11月9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26,750
因为这两天的事加一个前言，我个人认为论坛是一个自由的平台，只要不涉及违反版规，创作什么题材都是作者的自由，三天大佬作为原作作者也没有说过不能写纯爱题材的同人，所以我作为同人作者的创作也应该是自由的。
我个人是绿和纯爱都能看，看了那么多番外同人，其实那些年番外现在最受欢迎的改编方向有两个，一是延续原作的凌辱风格，让各位老司机能看爽，二是走纯爱、后宫、ntl的路线，让低防的读者享受校园恋爱的青涩。
我个人的风格属于压抑型的纯爱。我的偏好就是男主、女主不管是青涩也好还是成熟也好，都要在故事里面对反派的威胁或者他们之间关系的嫌隙，也就是必须对他们的感情进行考验，在此基础上我连一些写好的糖、肉戏我都能删，因为为了撒糖而撒的糖、为了肉戏而写的肉戏，我总会觉得差点什么。
这当然不符合上述任何一个热门改编方向，所以数据低、观看量也在减少。这要是在九月的时候我也许还会在意，但现在，我工作累得要死，写文就是发泄，创作上可能会固执不少（原来也往纯甜和带点牛上面靠了靠）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接受读者的建议，其实比起赞和阅读量，我更想看到长评，我的小说要是有什么戳中你的地方或者是一些建议、想法，我都很乐于看到，甚至你看不爽骂我一句也行。但你要是一直斤斤计较地不停骂我，我是不能接受的，我免费更新，也不欠谁什么，更不想当出气筒。对于这一点，我最后再重申一遍第一段的主旨，在没有触犯版规和被三天大佬本人直言不能写之前，我想写什么写什么。
OK，对无辜看了我这么一大堆情绪输出的读者们说一声抱歉，正文开始：
夹缝中的温情
（一）王禾生
太阳西垂，喧闹了一整日的秋蝉也慵懒下来。时值八月末，虽已入初秋，可
夏日的余威却迟迟未退。
简陋的教室里，四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睁着清澈的眼睛。他们一同望向的
不知是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是傅若昕清秀的侧脸。
角落里的王禾生又失了神，自从这位支教老师出现在这所偏远学校，他的目
光就再难移开。无论是她白色Ｔ恤下若隐若现的肩带痕迹，还是抬手写板书时、
不经意露出的一截莹润腰肢……他本该讨厌课堂的，讨厌那些照本宣科，只为拿
一份薪水，同样在混日子的老师们。
生在这里，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该像田埂上的车辙印一样清晰，跟
着表叔去南方的厂子，流汗、拿钱，重复父辈的老路。
而并非现在这般……望着本子上还算工整的笔记，望着讲台上洋溢着青春气
息的美好风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似尝了一口初夏时节、村口梨树枝
头初熟的果实，清新且饱满。即使不在眼前，那窈窕的身影也总在脑海中徘徊，
偶尔闯入那些燥热的梦里，又在第二天清晨，化作裤衩上一片尴尬的黏腻。
下课铃响起，傅若昕轻拍指尖的粉笔灰，笑容温暖：「好啦同学们，今天的
课就上到这里。」
孩子们欢快地收拾课本，教室顿时喧闹起来。眼见小傅老师就要离开，王禾
生这才想起父亲今早的吩咐，抓起桌上的书本，急忙追了出去。
「小傅老师！」他边走边喊。
阳光有些刺眼，嘈杂的人群中，他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茉莉香。听到呼唤，傅
若昕转过身来，脖颈与额角都被汗水濡湿，连带着Ｔ恤都微微透出肌肤的颜色。
他一下子害羞起来，话也变得有些破碎：
「小傅老师，那个……我……」
「是有题目不会吗？」傅若昕看向他手里的练习册。
王禾生木讷地点头，胡乱翻到了一页，佯装请教，视线却早已瞥过她细腻的
肌肤，又胆怯地转到别处。
「这道题能自己想到这一步，进步很大。」傅若昕看着册子上零零散散的步
骤，抬头对他微笑。
王禾生瞬间脸红耳热，慌忙垂眼：「是……是小傅老师教得好。」
傅若昕接过本子，指尖轻点在题目上。「你看，这里……」她取出一支铅笔，
在图形上轻盈地添了一条辅助线，「这样是不是清楚多了？这道题的关键就在这
儿……这对相似三角形。」
她一步步推演，本来还三心二意的王禾生竟认真听了进去。讲到关键处，她
会稍作停顿，留给他一点思考的间隙。每当王禾生眼中闪过明悟时，她便会投来
肯定的笑容。
「这儿能跟上吗？」见他点头，傅若昕继续道，「重点在这儿，我们看这两
个角……」
发丝拂过纸面时，王禾生才惊觉小傅老师已靠得这样近。铅笔的沙沙声好似
挠在心间，他发现自己同时在听两种声音——一种是老师的讲解，另一种是胸腔
里失控的心跳。
「懂了，谢谢小傅老师。」想起父亲近日的急切，回过神的他鼓起勇气，
「我爸说……想请您吃顿饭。」
「又请老师吃饭啊？太麻烦你们了。」傅若昕重新收拾好东西，背起挎包。
「不麻烦的，我爸说……」
话音未落，后门传来一声轻唤：「若昕，怎么今天这么晚，是又在改卷子？」
「明睿！你怎么来啦！」
是傅老师的男朋友，方明睿。
王禾生看着小傅老师快步走去，心里蓦然一涩。她挽上方明睿的手臂，回眸
一笑：「王同学早些回家吧，路上小心，也替我谢谢王叔叔这些天对我工作的照
顾。」
他呆愣地点头，杵在原地。方才讲台上那份游刃有余的知性悄然消退，此刻
的傅若昕微微踮脚，凑近方明睿小声说了句什么，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不再是
课堂上那种温和含蓄的笑，而是带着灵动的俏皮和毫无保留的灿烂。她轻晃两人
牵在一起的手，像个发现了宝贝，急于分享的小女孩。
方明睿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挎包，另一只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傅若昕
非但不躲，反而顺势倚近，仰着头继续说话，眉眼间流转着一种王禾生从未见过
的鲜活色彩。
蝉鸣依旧慵懒，暑热未曾消散。王禾生却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怅然，仿佛目睹
了一场完美落幕的戏，而自己不过是台下最不起眼的观众，连掌声都多余。他默
默望着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在校门口那片金色的光晕里，消失不见。
（二）傅若昕
吃过晚饭，碗碟碰撞的轻响还留在水槽，方明睿便又俯向了书桌。台灯将他
专注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傅若昕安坐在一旁的小茶几边，手边是他刚端来的热牛奶。少女膝头摊开教
案，偶尔抬头，两道目光在安静的空气里轻轻相触，不必多言，就已交换了整日
的思念。
傅若昕不是不明白方明睿的付出。原是她自己舍不得这些眼睛亮晶晶的孩子，
想再多留一段时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风尘仆仆地辗转于城市与乡野之间。他
本该留在大学校园里，享受图书馆的冷气与安宁，专心啃他的考研资料。而不是
此刻这样，眼底蒙着淡青的倦意，眉间锁着藏不住的疲惫。
她见过他深夜仍亮着的电脑屏幕，听过键盘不肯停歇的清脆敲击，这一切，
少女都默默收在心底。她只是没料到，他从未吐露半句怨言。还是和高中时一样，
像一棵安静生长的大树，把根须默默扎进她选择的土壤，陪她一同经历这陌生的
风雨和阳光。
「碗洗完了吧，我去洗澡了。」傅若昕起身，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她
受不了再看方明睿操劳的身影了，哪怕只是一秒，心口都疼得发紧。
傅若昕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包裹住自己。水流沿着纤细的脖颈滑落，掠过
丰挺的胸线、平坦的小腹，最终没入光洁隐秘的幽谷。这具被无数艳羡或贪婪目
光追逐过的身体，此刻只倒映在她自己湿润的眸中。
一种混合着愧疚与渴望的情绪悄然滋长。她又想起方明睿，她的少年总是如
此温柔，甚至近乎克制。相恋多年，他们最多的亲密也仅限于漫长的吻，和彼此
衣物间摩挲的体温。不是没有过情难自持的时刻，却总在她的紧张与疼痛中被按
捺下去。他珍视她，以至于每一次试探都化作轻柔的抚摸与动人的情话。
她能感觉到紧绷的渴望，无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无数沉默的付出，无数相
伴的甜蜜。少年闯进了她并不引以为傲的生活，从此她讨厌的东西变少了，呼吸
变得顺畅了。
少女闭上眼，水流仿佛更烫了些。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出他靠近时的脸庞，
手掌抚上胸口，模仿着想象中的触碰。渐渐地，那动作带上了明确的目的性，指
尖顺着小腹向下滑去，触到那一处柔软的花蕊。
她轻喘着，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腿有些发软。手指远远不够满足陡然攀升的
渴求，少女将花洒的水流调到最急，对准自己娇嫩的腿心。快感细密且尖锐，她
咬住下唇，不愿出声，身体却不受控地绷紧，直到身子一阵颤抖，她才彻底软下
来，倚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水汽蒙住镜子，只映出一片模糊的白。她伸手抹开，看见一张被情欲浸透的
脸，双颊绯红、眼底湿润，嘴唇被咬得微肿。少女注视着那张脸，一个清晰又冲
动的念头浮了上来……
（三）方明睿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隔着薄薄的门板，宛若夏日一场忽急忽缓的雨。门外
的方明睿终是无法专心，他揉着发酸的眉头，试图驱散倦意，目光却不自觉飘向
那扇氤氲着水汽的门，门后隐约透出绰约曼妙的剪影。
他起身，摇摇脑袋，想要甩掉那些肆意增长的幻想，却只是徒劳。像是要寻
找一个透气的出口，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旧式木窗。
夜风立刻涌了进来，带着山间夜晚特有的凉意和泥土草木的气息。远处是深
沉的墨色山峦，近处有零星的寂寥虫鸣。月光很淡，像一层薄纱，轻柔地覆在静
谧的村庄上。
四年前，依旧是夏夜。摩天轮升起的轿厢像是一颗缓慢升空的透明泡泡，将
城市的喧嚣隔开。拘谨的少年心头有如揣了一只慌乱的雀鸟，目光一次次描摹她
饱满的红唇，又一次次羞涩地逃开。他只是在等一个早已在他心中预想过千百遍
的场景。
当轿厢悬停在墨蓝天幕的中央，窗外烟火表演的流光恰到好处地划破天空。
绚烂的光芒在她脸上流转，美得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准备的词句。
直到摩天轮开始启动，支支吾吾的他这才发现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懊恼之际，
傅若昕却突然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狡黠的神色：「喂，方明睿，你准备了那么久，
不打算亲我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本来卡好了时间的……我……」苦涩爬满了他的脸颊。埋怨自己的话还未
出口，却被她轻柔地推靠在厢壁。
「好啦，好啦，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今天很开心。」她安慰道。
方明睿嘟囔着还想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少女温软生涩的唇就带着甜橙味的
香气印了上来……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几粒细碎的雨。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恍惚间，那
过分甜美的梦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秋的寒意。
傅若昕出来时，带着一身清爽的茉莉香，是那种最普通的香皂味道，却在她
身上变得格外好闻。方明睿转过身，记忆里那张初吻后羞红的小脸与此刻重叠。
他再一次确信自己是幸运的。一段恋情从校园走向社会，美好的像是青春小
说照进了现实里。他们收获了太多祝福，多到他几乎要忘记，在她闯入他生命之
前那些灰暗的日子。
而如今，那种沉郁的心情似乎又包裹上来。在被李教授婉拒后，他在学业上
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地瞎撞，每天打卡似的假努力，只是为了不去看她那双担忧的
眼睛。
可是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她讲的呢？明明都已经见过了双方家长，明明自己偷
偷量过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围。到底他们都只是工薪阶层的孩子，初恋时年纪尚小，
都以为互相是彼此的全世界。而如今视野宽广了些……他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蚊子要进来了。」她的声音清软，却奇怪的没有沐浴
后的松弛。
「通通风，屋里太闷了……山里的晚风很舒服。」看着眼前只裹了一件浴巾
的女友，方明睿却只挤出一个苦笑。
周遭那些耀眼的同龄人本就让他疲于应对，如今，连她的身影也仿佛变得遥
不可及。傅若昕早早就拿下了年级里唯三的保研名额，来此支教，只是不愿虚度
大四这一年的光阴。而他，不仅与保研失之交臂，依照眼前的复习进度，想要考
上本校的研究生也无异于一场豪赌。他不敢假设「异地」与「落榜」的未来，唯
一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这所剩无几的、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光。
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太久，他走上前，在傅若昕变得急促的呼吸间，接过她手
里的毛巾。
「坐下吧，我来就好。」
（四）傅若昕
即使方明睿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傅若昕也总是觉得他好闻，如果非要她形容
的话，像是被阳光晒过的青草地。刚才浴室里的念头一起，她就不断地提醒燥热
的自己应该冷静。而此刻，随着他的靠近，又闻到那股清新的气息，方才建立起
的矜持防线瞬间便溃不成军。等到他接过自己手里的毛巾时，少女浆糊一般的脑
子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点头，缓缓坐下。一滴水珠从发尾滴落肩头、滚至锁骨，一路蜿蜒滑入胸
前的沟壑。她本想抱住他，想说些什么大胆的话，临到头却又只剩羞赧。最终只
是伸出手，轻轻攥住方明睿忙碌的袖口。
擦拭的动作停住了，屋内只剩浴室蒸腾起的潮热。少女鼓起勇气抬头，想要
迎上心上人的目光，却被一个轻柔的吻堵上了嘴唇。
唇瓣浅浅地贴合，带着彼此熟悉的温度，傅若昕微微一怔，随即闭上双眼，
柔顺地迎合了这个吻。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亦或是那些青春的过往总是发生在夏季。她想起那些无
忧无虑的同桌时光，想起早在摩天轮之前，自己趁他熟睡偷偷落在他唇角的那个
吻……本想找个时机不经意间告诉他，但总是在想「下一次、下一次。」时间一
长，少女也有自己甜蜜的私心，可能是某个迷醉的夜晚，也可能永远珍藏在自己
心底。
思绪飘回当下，这个本如平日带着安慰的吻，此刻也愈发缠绵。当她探出自
己嫣红的小舌时，方明睿勉强维持的呼吸节奏好似古筝断了弦。他不再试探，而
是急切地回应，仿佛是要衔住她那一点温软，奏响更激烈的乐章。
他的手掌开始游移，原本松系的浴巾随之悄然松脱。微凉的空气触上肌肤，
随即是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少年顺着她光滑的背脊轻抚，最后牢牢扣住少女的后
腰，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
紧接着，他的吻开始转移阵地，沿着下颌的弧线，流连于天鹅般的脖颈。唇
瓣如雨点般落下，精致的锁骨杂乱无章地堆叠着暧昧的湿痕与浅印。
「明睿……腿……腿软了……」傅若昕几乎要站不稳。
「嗯？」太过沉醉于这副完美的身体，方明睿显然没有听清。
「我们去沙发上吧……沙发上……」意识到这好像是某种情趣玩法，她越说
越小声。
被推倒进小茶几旁的沙发，傅若昕下意识环抱住自己，却被他有些急躁地拨
开手腕。下一刻，湿热的触感包裹住胸前挺立的嫣红，他近乎笨拙地吮吸起来。
这难得的粗暴反倒激起了少女心底隐秘的兴奋，一阵强烈的酥麻窜上脊背，让她
敏感地弓起身子，脚趾难耐地蜷紧，抵住冰凉的地板
「轻……轻些……」傅若昕无力地仰靠着，眼睛半阖，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曳
的灯光。
方明睿却不遂她意，抚上她备受冷落的另一侧乳肉。两团酥胸被挤在一起，
随后揉面团般变换出各种形状。
傅若昕本就天生丽质，常年被衣服遮住的身体更是莹白如玉。方明睿则总爱
打球，此刻，一黑一白、健硕的手臂与纤细的柔夷。少女想起室友楚茵曾在宿舍
讲过的那些「体型差」的性癖，好奇驱使，只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稍一用
力就在自己冷白的肌肤上上留下红红的指痕，仅从闺蜜口中接受过「性教育」的
傅若昕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视觉冲击，体型差是看不到了，她羞涩地闭紧双眼。抑
制不住呻吟几声，却又担心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事后被他翻出来调笑。那
点不服输的心思涌了上来，她轻轻挺身，学着他刚才的动作，轻咬他的耳垂。
羞涩、勾引，还是欲拒还迎？
方明睿像是被这番主动激起了更大的兴奋。双腿被扛在肩上，惊呼一声的傅
若昕感觉自己的穴口正被手指轻缓地画圈，大拇指擦过顶端敏感的肉芽。一股汹
涌的快感从被他占领的那一点炸开，待到呻吟变得逐渐高亢，一根指节便猛地探
入。平日里长时间握笔所磨出的薄茧此刻成了最撩人的利器。堪堪几个回合，快
感便盖过酸涩，穴肉与手指间拉出黏腻的银丝。
「明睿，别……嗯……」她的小腿在他肩头绷紧，却被他用手掌按住膝盖往
两侧掰开。食指沾着湿滑的黏液再一次缓缓刺入，激得她浑身一颤。这一次的方
明睿却不急着抽动，而是在穴内缓缓转动，直到她的小穴被撑得发胀，才开始深
入浅出地抽插。
交合处的水声逐渐响亮，穴肉被手指带得翻出又卷入。傅若昕的呼吸越来越
急促，堪堪几个回合，腰肢便无意识地往前挺送。初次性爱只是手指就要高潮，
傅若昕慌乱地想在情欲的海潮里寻一处孤岛。但方明睿的手指却突然加速，指腹
精准地碾过敏感点。她痉挛着尖叫出声，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地酝酿起来，少
女承受不住地往外伸直双腿——
「啪嚓」
那杯早已放凉的牛奶应声而倒。乳白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如同某种压抑的欲
望骤然倾泻，漫过桌面，迅速浸湿了堆积在一旁的考研资料。
两人从情欲的云端瞬间清醒。
「啊！你的册子！」她顾不得自己全身赤裸，脸上的潮红瞬间苍白，手忙脚
乱地想去抢救那些湿透的书页。
「别动！」方明睿的声音和力道一起攥住她的手腕。他踢开资料，仔细检查
她的手，确认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道，「会有玻璃划伤你的，我来吧。」
空气中充溢着被打断的尴尬与未纾解的渴望。他清理完玻璃碎渣，沉默地擦
拭桌面，将资料小心分开，摊在通风处。
沉默弥漫，未尽的亲密如实质般压在心头，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情绪，傅若昕
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睛，率先开口：
「明睿，我是不小心才……」
「没事的，别想了。」他笑着蹭了蹭少女泛红的鼻尖，「下次……我们换个
宽敞点的地方。」
这个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傅若昕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
了男友神色里的反常。
太冷静了，像是在强撑着什么，那么重要的资料，再沉稳的人也不可能冷静
成这样。
「明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她心底一软，从身后轻轻环住
他的腰，「有些事情不能撑着的，得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
「我哪敢有事瞒着你啊，」方明睿的动作明显一滞，转过身来的他眼中布满
血丝。
是太过疲惫吗？刚才光想着自己舒服，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
一阵自责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却抢先一步，指尖轻柔地捋开她颊边的湿发，「你明天还有课，先去睡吧。」
（五）王禾生
王禾生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记得自己正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转眼间却陷入了这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天边那轮斜阳红得诡异，像一道灼烧的伤口烙在苍穹。他茫然四顾，心底窜
动起无名的焦躁。
是因为那个方明睿吗？还是因为自己又要见那个混帐一样的父亲？
空气中混杂着烧焦的味道，锋利的叶片刮过他黝黑结实的臂膀。刺痛与痒意
交织，他转头去检查那些交错的红痕，却发现自己脚边正踩着一块奇怪的布。
不像是田地里的东西，他凑近一看，蕾丝面料？拿在手里嗅了嗅，再仔细看
时，才发现是女人的内裤。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下意识地甩到一边，慌乱
之际，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这款式，分明是自己前些天看的三级片里女主角穿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里？为什么又会带有那种香味？那种……清新的茉莉冷香？那种……小傅老师身
上的香味！
搞不清状况，本能的恐惧攀上心头，不能再待下去了，先找回家的路！
可不知又走了多久，四下望去，却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象。他的脚步愈发急促，
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层层拨开秸秆的窸窣声像是这田野在狞笑。他终于受不了，
捂住耳朵，慌乱中，左脚却踩上右脚松散的鞋带，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
向前摔了出去。
挣扎着抬起眼，却发现自己竟摔入一片空地。而空地中央，他心心念念的小
傅老师就站在那里，身子涂满了夕阳血色的光。她微微歪头，是他最爱的笑容，
可为什么？为什么唇边会噙着一抹他看不懂的妩媚？
见他站起，她抬手，方才还在稿纸上落下娟秀字迹的手，此刻正轻抚在她纤
细的脖颈上。
是三级片里那个女人的动作！那接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
那双手继续掠过锁骨，最终停驻在白裙最上端的纽扣上，一颗，又一颗……每多
解开一颗，那具魂牵梦绕的身体便多一份暴露在艳丽的阳光下。
明明是最保守的那种白裙，此刻却仿佛一株妖艳的花在他面前肆意绽放。
王禾生呼吸都停住了，胸腔里似有野火炸开！
幻想中的朦胧阴影正变得具体，赤红光芒下的肌肤泛着暖玉般的光泽，此刻
只剩最后一颗纽扣还在勉强维系。
「王同学……」傅若昕的纤指轻轻一扯，白裙飘落，「你是想看这个吗？」
她指尖勾住的，正是刚才地里的那条内裤。
话音未落，那最后的防线亦随之滑落到脚踝。她缓步上前，目光在他身上流
转，不是平日里带着鼓励的温和眼神，唇畔的笑意也愈发妖娆。
完整无遮的小傅老师就站在他面前。他再也受不了了，警惕与胆怯全他妈的
见鬼去吧！
精壮的身子向前扑去，被扑倒的傅若昕发出一声惊叫：
「别急啊，弄疼老师了……」
本该坚硬的土地此刻竟异常绵软。他急切地就要去吻她的唇，手掌胡乱摸索，
掌心触及的地方，每一寸光滑与温热都激起更高昂的兴奋。这兴奋不止是他自己
的，他能感觉到身下娇躯的微颤！他能听到她喉间溢出的悦耳呻吟！
冲动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颤抖着分开那双修长的腿。昏黄的光线下，那
最隐秘的幽谷看不真切，只觉一片朦胧阴影，却引人深探。他急切地俯身，鼻尖
充盈的茉莉花香让他头晕目眩。
花蕊似乎本该如此。
他凭着本能生涩舔弄，试图将那些不断泌出的晶莹花蜜悉数卷入口中，那滋
味竟真的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清甜！傅若昕环住他汗湿的后颈，腰肢难耐地扭动，
仿佛是受不了刺激在逃避，又仿佛欲求不满地在渴求。
这反应焚毁了王禾生最后的理智。他直起身，额发凌乱，胸腔起伏好似风箱。
他大力扯开自己的裤衩，青筋虬结的坚挺肉棒瞬间弹跳出来，滚烫的尖端顶上那
片从未想象过的湿热与柔软。
入口处惊人的紧窄让他头皮发麻，几次意外的滑脱，身下的小傅老师却不责
备，只是轻笑着覆上他的男根……
「王同学……」那双滑腻温凉的长腿环上他的腰身，「是这样……老师教你
……」
这突如其来的教导比直接插入更令人血脉偾张。血红的夕阳苟延残喘地吐出
最后一丝光亮。王禾生只觉所有的血液都向下腹涌去。
来不及了！他腰身一沉，试图冲破那层象征着禁忌与拥有的屏障——
「轰隆！」
夏夜的风雨总是突如其来，一声闷雷在仿佛在头顶轰然炸响！王禾生猛地一
颤，夕阳彻底被黑夜吞噬。再睁开眼，只剩单调的天花板。
短暂的怅然被一阵罪恶感取代。
「又来了！」察觉到内裤的异样，王禾生有些懊恼。
窗外顿时暴雨如注。他蹑手蹑脚溜下床，抓起换洗内裤，做贼似的摸黑出门。
灶房的水缸里蓄着井水，王禾生舀起一瓢，借着门缝漏进来的微光，埋头用
力搓洗。粘黏的布料怎么也洗不干净，晃动的水面上，梦中傅若昕那张潮红的连
再次浮现。他慌张地站起，内裤在掌心胡乱揉成一团。正要拧干回房时，却瞥见
父亲的房间竟亮起灯光。
这么晚了，刚才还是黑着的……
他屏息来到窗下，里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老高……你确定？劲够吗？」
「……甜的好，不容易尝出来……嗯，对，掺在水里和酒里都行……」
这是在聊什么？想起一些网络小说里的情节，恍惚间，他回想起上周帮父亲
找印泥时，曾在抽屉里摸到的几粒药片。
他从没见过父亲吃过这种药，原来是……
雷声轰隆滚过，剩下的话语模糊不清。他下意识前倾，手肘却不慎撞倒了斜
倚着的扫帚。
「啪塔」一声，屋内的通话声戛然而止。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门被拽开。王父黝黑的脸一半沉在阴影里，低吼时露出
满口黄牙：「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搞什么鬼名堂？滚回去！」
他被厉色堵住所有疑问，攥紧手里湿漉漉的布团，默不作声地走回房间。
重新躺下，他睡意全无。
父亲王富贵是这个村的村长，常年的酒色应酬与市侩算计，早已磨掉了他身
上庄稼人精壮的底子。臃肿的肚腩从不知多久没洗的旧Ｔ恤下凸出来，一张脸油
黑发亮，眼里总是转着浑浊的精明。
自打母亲十年前被他打跑后，这个男人便再没正经管过他。父子间仅有的交
流，多半父亲是醉酒后的拳打脚踢与污言秽语。他本该跟着表叔一起走的，然后
每年过年时再回来一次，不为别的，就为看着他这肮脏的躯体如何被衰老缓慢吞
噬，就像他曾经对爷爷做的那样。
而这一切的变数，都始于小傅老师的家访。
那天，父亲正醉醺醺地靠在门槛上剔牙。可那抹清丽的身影走进灶房时，王
禾生看到他眼里窜起一簇光。那是他盯着邻村寡妇，或是议论镇上洗头姑娘时才
会有的眼神，只不过更加恶心贪婪。
自那以后，父亲突然就「热心」起来。三天两头张罗着要请小傅老师吃饭，
连常去的寡妇家也去的少了，还动不动就拍着王禾生的肩膀，破天荒地说要支持
他读书。他就像中了邪，日日追着王禾生，打听小傅老师的事，尤其爱问那个男
朋友还来不来，问她会不会单独留下来在学校辅导功课……
窗外雨声渐歇，闷热黏在皮肤上，王禾生却只觉脊背发凉。他模糊地窥见一
个陷阱的轮廓，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小傅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我真的……要告诉她吗？
可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会不会因为厌恶我父亲，连我也一起讨厌？
远处的山峦匍匐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无声地盯着这座小小的村庄
……
（六）傅若昕
睡意如潮水般褪去。朦胧间，傅若昕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触感落在脸颊——
那是方明睿每日例行的早安吻。
「小懒虫，该起床啦。」
客厅飘来煎蛋的焦香和牛奶的甜暖，无数个这样的清晨，她就像泡在温热的
蜜水里。明明高中时还不是这样，那时的他内向又拘谨，连牵手都要红着脸等她
主动。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的角色悄然完成了轮换，她反倒成了被妥帖安放，
悉心照料的那一个。
「再睡五分钟嘛，就五分钟……」昨夜折腾到太晚，她含糊地嘟囔着，将身
子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方明睿低笑一声，俯身靠近，手指灵巧地探入被中，精准找到她腰侧最怕痒
的那片软肉，轻轻一挠。傅若昕顿时惊叫着躲闪，连声讨饶：「好了好了……我
醒了，真的醒了……」
她缓缓睁眼，晨曦微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他清秀的面容。那双眼睛不再布满
血丝，神情也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仿佛昨夜的低气压只是一场沉郁的梦。
「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为什么总要躲着我。」她忍不住去想，「曾经那个把
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明睿去哪了？是自己最近在情事上太过主动，给了他太多压力
吗？」
思绪未定，方明睿再度靠近。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而是细密绵
长的啄吻，从眉心到鼻尖，最后流连于唇角，仿佛要用唇瓣描摹她每一寸细微的
轮廓。
本该完全投进这浓得化不开的爱意里，傅若昕却因刚才的心思尝出了一丝离
别的萧瑟。
「自己只是去上班而已。」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任由他亲吻片刻，才笑着捧住他的脸，在他额间落下一
吻：「别闹了……再腻歪下去，我就要迟到了……」
温存稍歇，傅若昕走到梳妆台前，昨夜欢爱时留在脖颈处的红痕十分明显。
她一边用粉底小心遮掩，一边梳理着近况：「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些奇怪的，
是昨晚吗？不，或许更早，只是他平日太温柔……要追根溯源的话——」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正巧落向摊开在窗边晾晒的考研资料上。方明睿恰在此
时走近，目光掠过书页时闪过一丝心疼。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高等数
学》。
「好像……有些地方看不清了。」被牛奶晕染的淡黄色痕迹十分明显，傅若
昕愧疚地说道，「特别是你用红笔标注的部分，都怪我……」
「没事的，」方明睿将书本重新摊放在窗台，「大部分都能看清，正好，我
可以再把重点内容誊抄一遍，记得更牢，也算是因祸得福。」他握住她的手，朝
她笑了笑，「而且，我已经复习过一轮了。核心知识点都在我的脑子里，丢不掉
的，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傅若昕喉头一哽，沉默了下来。「他又撒谎了。这是大一时的课本，上面的
内容全都是上课时记的，他去哪誊抄。」想到刚才的甜蜜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她
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也想关心他，为什么要骗我。」
「是因为学业吗？还是怕我担心？可是我想和他一起扛。」愤怒的火苗刚蹿
起，便被更多的心疼与忧虑浇熄。意识到直接的质问可能会加重他的焦虑，傅若
昕没有拆穿，而是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到餐桌前。整洁的格纹桌布上，两只白瓷碗
里盛着简单的早餐。山间的晨光透过木窗，落在他微蹙的眉间。
他将温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看着手机，眼神低垂：「怎么临时通知换考纲
啊……」闻言，傅若昕紧盯他的脸，人毕竟不是机器，他轻叹一声，连日的挫败
如阴云掠过他的脸庞，再抬头时，就已熟练地收拾好情绪，「还好也就几章，这
几天应该就能补回来了，就是今晚没办法陪你一起追剧了。」
「没事啊，正好我也想多囤几集一起看。」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心里
却已大致摸清了情况。「果然是学业。」她心想。自己保研成功，自然是不清楚
考研的辛苦，「几百万人过独木桥啊，更何况他的专业本就难如登天，目标还是
竞争激烈的本校……」
「那这几天我正好也要专心备课，顺便就监督你复习吧。我们明睿那么聪明，
几章的内容算什么，对吧。」
方明睿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宇舒展了些：「怎么，我们小傅老师要收『新学
生』了？」
「那当然，」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你别笑，对宝宝你，我可是很严格的。」
「嗯。」他抬眼，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挲，「反正……能陪着你，比
什么都重要。」
（七）王禾生
雨后的山村，暑气渐消。屋檐的水珠敲在教室廊下的青石板上，滴滴答答，
像王禾生此时杂乱无章的心跳。昨夜父亲屋内的只言片语，梦中的慌乱与醒来的
污秽，连同恐惧一起，在他胸腔里闷烧。
「王同学，等一下。」傅若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果然是逃不掉的。正要离开的王禾生身形一滞，转过身，看见小傅老师站在
窗边。雨后初晴的天色在她背后铺开，衬得她本就漂亮的眉眼愈发清亮。
「今天上课总是走神，是遇到困难了吗？」
王禾生慌忙垂眼，脑中全是父亲平日那张暴戾的脸。
一个声音在脑中喊道：「都到这一步了，说吧，别纠结了！就说『我爸可能
想害你』！」
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说了又能怎样？她一个城里来的老师，真的会信吗？」
皮带、棍子、衣架……家里所有称手的东西都曾落到过他的身上。自己昨晚
出现在窗边说不定已经被父亲怀疑了，就算她真的相信，若是被父亲发现小傅老
师总是躲着他，自己实打实的也会挨巴掌。
「她不过是在这待几个月的陌生人罢了，没必要惹事，没必要为了她再去惹
爸爸生气。况且，不是还有那个方明睿吗？」
一想到方明睿，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没事。」
「没事？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不行哦，你本来和大家相比基础就要差一点，
要是不努力的话——」
「小傅老师，你会不会留在学校一个人改作业啊？」没等她说完，他生硬地
打断，只要确定了她身边一直都会有其他人，也许就不用逼着自己非要说出警告。
「有时可能会吧，为什么问这个？」
有时？一次也不行啊！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父亲那张丑脸，这一次没有凶狠，
而是一脸坏笑地趴在小傅老师身上。刚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再次慌乱起来，他终于
还是鼓起勇气抬头——
目光却不偏不倚，正好瞥见了她衬衫领口微敞处的那抹刺眼的红痕。「这就
是吻痕吧。」他想，「小傅老师昨晚和他……」没来由的酸涩与嫉妒窜上头顶，
像是被抢走了什么东西一般，心中短暂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哪还有什么担忧，
那句都在嘴边的警告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想着老师辛苦了。」沉默片刻，他随意搪塞道，「其实今天
就是在想，反正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早点去打工呢。」
傅若昕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像是对这话题的快速转换感到奇怪：「为什么突
然这样说？我知道最近讲的东西是有些难，是会有些挫败感，可是这才刚上高中，
以后适应下来，就简单了。」
「不是因为这个。」他不敢看她认真的脸，心虚地瞥向一边。
「那是因为家庭原因吗？需要我再找你爸爸聊一聊？」
「不！别！」王禾生几乎触电般地喊了出来。刚才赌气般的小情绪瞬间被恐
惧冲散，看着傅若昕被吓了一跳，他立刻缓和着说道，「就是最近考试的成绩很
差，没了信心……别告诉我爸，他会打我的。」
「真的是因为这个？」傅若昕在讲台上摊开教案。见王禾生点头，她说道，
「那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她开始耐心分析他各科的状况，分享起自己的经验，最后回忆起校园里的美
好时光。本胡乱搪塞的王禾生怔怔地听着，一副不同于田间地头和工厂流水线的
图景，竟在话语间逐渐清晰起来。甚至有一瞬间，他荒谬地想象自己站在那样的
校园里，而身边……
望着她因鼓励他而愈发生动的脸庞，王禾生只觉得小傅老师的身影更近了一
些。为刚才生出的龌龊念头羞愧了片刻，他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哪怕只是简单的
提醒，也好过此刻的懦弱。
「小傅老师，其实我爸他……」
「哟，小傅老师，这会了还在给我们家禾生开小灶啊，真是辛苦你了。」
粗犷的声音硬生生扯断了短暂的平静，廉价的古龙水盖不住烟酒气，随着王
富贵的出现弥散开来。他咧着嘴，脸上是过分殷切的笑容。王禾生惊恐地看着他
浑浊的眼睛先是在小傅老师周身游走了一遍，随后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
他是听到了吗？！
「正在聊他的学习情况呢，我理解你望子成龙的心情，可是成绩提升不是一
蹴而就的，希望你不要因为他一时的失利就生他的气。」
「生气？生什么气？」
王禾生心虚地对上傅若昕疑惑的眼神，她继续道：「就是说，一次没考好很
正常，以后多努力就好了。」
「哈哈，我粗人一个，听不懂这些，我就知道，把娃送到你这儿我放心。」
王富贵笑着大步上前，「别说学习了，这么晚了，小傅老师你还没吃饭吧？」
傅若昕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啧，辛苦，真辛苦。」说着，王富贵厚重的手掌砸在王禾生的肩上，力道
大地让他一个趔趄，「你还愣着干什么？整天瘟头瘟脑丧着个脸，老师没吃饭还
帮你补课，你还不快谢谢老师！」
「谢谢小傅老师。」他瞬间被抽掉了脊梁，颓然垂首。视线里，父亲那双沾
满湿泥的胶鞋蛮横地踩在干净的水泥地上，与傅若昕纤尘不染的小白鞋仅一步之
隔。
「王村长，你言重了。」傅若昕笑得有些勉强，稍稍向后挪了半步。
「哪儿的话！说到吃饭，你看这雨也停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家菜都准备
好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请你去坐坐，我和禾生好好表一表心意。」王富贵带着不
容拒绝的热情再次靠近。
「啊？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傅若昕的身体下意识后倾，目光求助
般看向校门的方向，「我男朋友……明睿他，应该已经在做饭了……」
「诶，添双筷子的事，之前几次都没请成，今天说啥也得补上。」王禾生看
着父亲更近一步，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要将她吞没，「就是顿家常便饭，吃完就
让禾生送你回去……还是说，小傅老师看不上我们农家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没有，可是……我……」被这气势逼迫，傅若昕有些支支吾吾。
王禾生只觉自己的心跳打鼓似的要撞破胸膛，看着父亲背在身后的手，看着
那上面的指节正不耐烦地捻弄，他知道父亲就要失去耐心了。学校的其他老师这
会多半也走光了，要是父亲真的撕破脸来，自己真能阻止他吗？或者换句话说，
自己真敢阻止他吗？
「爸……」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要不……叫上小睿哥一起吧……」
话音落下，死寂笼罩。王禾生看着父亲缓缓转过头，阴冷的厉色透过虚假的
笑容，直扑向他，他连腿都有一些哆嗦。
「哈哈，你看我这脑子！」片刻后，王富贵一拍额头，再次看向傅若昕时又
堆满了刚才的热情，「对对对，叫上小睿一起！热闹！」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傅若昕拿出手机，飞快走向走廊。
王禾生僵在原地，不敢直视父亲的脸。远处传来小傅老师模糊的谈话声，像
是也听不真切，他瞥见父亲踱步上前，侧身偷听时，衣兜显出一个熟悉的凸起。
是那几粒药片吗？难怪今早趁着父亲睡觉时没在老地方找到，原来被他带在了身
上。
心底那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在此刻破灭了，望着挂断电话缓缓走来的
傅若昕，王禾生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寸寸塌陷。
（八）王富贵
夜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窗外的天色染成墨蓝。
王富贵看着那小子跨进门，心里的火就直往头上窜。妈的，穿得人模狗样，
一来就站到那骚货身边。他脸上堆起笑，张罗着入座，目光却黏在傅若昕那截露
在袖子外的白胳膊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下手。
堂屋里，孤悬的白炽灯泡发出蜡黄色的光，几只不知何时飞进了灯罩的飞蛾
正困在里头，焦躁地扑撞着。
新闻播报盖过了苍蝇的嗡嗡声，王富贵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嘴里感慨着年
景，说着村里的趣事，视线却总是在傅若昕身上打量。他瞥见领口的红痕，想象
着眼前这个端庄的女老师昨夜如何在床上被剥的精光，待会又会如何在他身下承
欢的模样。
装得跟个仙女似的，原来背地里早被那小崽子玩烂了，我还以为他怂货一个
呢。
想到这，他心头那点龌龊的兴致便更浓了。「小傅老师，尝尝这个，」他咧
开嘴，筷子指向离傅若昕最远的那盘腊肉，「自家熏的，外头可吃不到这个味儿。」
他算得精，这个距离和角度，傅若昕必须得倾过半个身子才能够到，正好能让他
瞧见她俯身时衬衫绷出的饱满曲线，运气要是再好些，兴许还能窥见那两团软肉
轻微晃荡。
「这奶子，肯定又白又挺，捏一把能出水吧……」他腹中邪火直窜。
却没曾想，旁边那只「护食狗」又来了。方明睿自然地探过身，稳稳夹起那
片腊肉，微笑着代她道谢：「若昕她最近胃口浅，我替她尝尝王村长的手艺。」
又是他！王富贵只觉得恶心，脸上的横肉紧绷一瞬，愠怒之下，是更深的算
计。他哈哈干笑两声，顺势摸过桌上那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抖出一根递到方明
睿面前，也不真让，刚见对方摆手，便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点燃，深深吸了
一口，故意将烟圈朝方明睿的方向吐去：「小睿还真是一表人才，之前没怎么见
过，这会儿细看，和小傅老师还真是般配的很啊。」
「王叔叔过奖了。」方明睿稍稍皱眉，却也没捂鼻子。
这幅礼貌的模样，他越看越是觉得火大。捡了个高级货还他妈显着你了，和
那个骚货一样会装！他强压下火气，举杯自饮一口，目光扫过二人面前空空如也
的杯子，顿时便有了主意。
他一拍有些斑秃的脑袋，故作懊恼：「瞧我这猪脑子，光顾着说话，连喝的
都没给你们准备，这哪是待客之道嘛！」
他起身，身下的椅子得以喘息地吱呀一声。走进厨房后，他故意将门虚掩，
警惕地瞥了一眼外面，确认没人跟来。这才从胸口的包里拿出早已研磨成分的药
片，小心地抖入米酒中。看着药粉渐渐融进酒液里，裤裆里早已不听使唤的玩意
儿竟也激动地有了些反应。可得让那骚货尝尝自己的厉害，这酒喝下去，包她忘
了那小白脸。盘算着，他拎起酒壶，对着玻璃窗重新堆起那副假热情，大步流星
地走回堂屋。
他径直走向傅若昕，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由分说便将那浑浊的酒液倒入她
的杯中：「小傅老师，这可是好东西，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低，味道甜，姑娘
家都爱喝，正好适合你……」
「王村长，真不用了，」傅若昕想要用手遮住杯口，却还是慢了一步，「我
平时不喝酒的……」
「诶，到了这就别见外嘛，多少尝一点，也算是给我老王一个面子。」他非
但没有停手，反倒借着这个姿势又往前凑了凑，手肘不经意地蹭过傅若昕的胳膊。
那温润滑腻的触感让他头皮一麻。这他妈才是女人啊，光是手臂就嫩成这样，那
衣裳下的身子……
他迫不及待地望向方明睿：「小睿，你也尝尝？」
方明睿微微颔首，手却先一步端起刚才他喝到一半的那壶黄酒：「王叔叔，
你是长辈，哪有让你一直倒酒的道理，我来就好。」说着，他便利落地将王富贵
的杯子满上，也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条「护食狗」不倒，自己迷晕了傅若昕也没用。
眼见计划就要落空，王富贵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他盯着方明睿，这个看似
文弱的大学生竟三番两次意外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强颜欢笑着坐回原位，将烟
头扔到脚下狠狠踩灭。
「没关系，」他心里冷笑，「肉还在锅里，总有吃到嘴的时候。那药见效需
要时间，但只要傅若昕喝下一口……至于这个碍事的小崽子……」他的目光扫过
方明睿清俊的脸，「这黄酒后劲可足，就他这文弱样子，老子不信灌不倒他，到
时候……」
想罢，他立刻举杯：「好！小睿爽快！」
推杯换盏间，几杯黄酒下肚，王富贵看着他微蹙的眉头，颇有一种瓮中捉鳖
的得意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瞥了一眼餐桌上其他两人——王禾生几乎将脸
埋进碗里，偶尔抬眼，也只敢呆望灯罩里那些扑火的飞蛾。「没出息的东西，」
他心里啐了一口，「老子怎么生出这种软蛋玩意，想当年……唉，罢了，等老子
尝够了鲜，再让你这个雏儿开开荤，也算没白当一回男人。」他又转向傅若昕，
看着她面前那只始终未动的酒杯。「今天这菜本来就做得咸，这都不喝，看来这
城里来的老师果然还是看不起我们。」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反倒将他心头那
点残存的顾虑彻底浇灭，「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喝，逼急了，等你那小男朋友
被灌倒，也就别怪老子用强了！」
又是几杯急酒，方明睿已经有些摇晃了。王富贵盯着他，等待着最后一根稻
草压下。一、二、三……他在心里默数，预想着方明睿下一秒就会瘫软下去。
然而，方明睿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指节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竟重新
坐直了身体。除了脸色更红些，眼底的血丝更密了些，依然维持着清醒。
不对劲！
自己都有些上头了，这小白脸到底在强撑什么？是刚才放药时被他发现了？
他重新看了一眼酒杯，没问题啊？无色无味。还是说……他在已经有些晕乎
乎的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刚才在厨房里的流程，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他只得重
新端起酒杯，干笑两声：「小睿……还真是好酒量啊。」
接连的攻势下来，方明睿像是在同他较劲。终于，他也醉了，看着傅若昕一
脸担忧地扶着方明睿，掏出纸巾擦着他额角的汗，又看着方明睿回递回去一个安
抚的眼神，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也就按耐不住：「小白脸，小白脸，那鬼婆娘就
是跟着小白脸跑的。」
想到这，他再次举杯。
傅若昕伸手贴上方明睿滚烫的脸颊：「王叔叔，明睿他酒量浅，不能再喝了。」
越是这样，王富贵便越是觉得愤怒，眼见方明睿连坐姿都是勉强维持，他稳
住情绪，最后一搏：「诶，小傅老师这就见外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况且我看
小睿还能喝呢，你这是不给男朋友表现的机会啊，是吧小睿。」
闻言，方明睿果然又要支起身体，傅若昕一脸担忧地轻轻按住他：「不行，
说什么也不能再喝了。」
眼见火候已到，王富贵从醉意里清醒了些：「小傅老师要是真心疼，那就替
你男朋友表示表示吧。」他扬了扬下巴，目光示意傅若昕面前的那杯米酒，「就
这一杯，总可以吧。」
「我真的不会喝酒……」
再一次的推拒让王富贵终于是受不了了，一旁王禾生筷子刨饭的声音更是搅
得他心烦意乱，他脚步虚浮着就要站起，却又摇晃着坐下，步入中年的无力感再
次攫住了他。看着面前两具鲜活的躯体，胸中的暴戾再也掩饰不住。
装他妈什么清高？真以为会念几本臭书就真成仙女了？！
「话说女人读那么多书干嘛！终究还不是那副身子值钱。」他歇斯底里地想，
「这母狗就是读太多书才……」他的目光又回到傅若昕身上，眼前的世界像是绕
着这白皙的胸脯在旋转。他咂了咂嘴，毕竟人不能真操畜生，在抑制不住的情欲
面前，少女在他眼里终于短暂地成为了人。
「小傅老师，要不这样，你喝一杯，我喝三杯。这样总行了吧。」他一句一
顿，显然已接近威胁，「这要再不喝，可就伤感情了。」
傅若昕被他逼得极不自在，犹豫着就要端起酒杯。
一旁筷子碰碗的「哒哒」声突兀地停了，王禾生突然插嘴：「小傅老师要是
不想喝，那就以水代酒吧。」
「这他妈有你什么事儿？」王富贵脸色铁青，转向那张怯懦的脸，此刻竟看
出一股孤注一掷的陌生感，「没规矩的东西！我们大人说话……」
他妈的白眼狼，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昨晚就该下死手好好收拾！
「小傅老师不能喝……爸你也不能强逼啊……」
「你这崽子，还没完没了了！」王富贵暴怒，抄起桌上的筷子就朝王禾生砸
去，起身太猛，肥硕的身躯晃了两晃，竟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傅若昕立刻架起方明睿：「王叔叔，明睿他实在不行了，
我先带他去醒醒酒。」
「等等！别走！别走！」王富贵倒在地上无力地喊。
（九）傅若昕
刚从厕所照顾完方明睿出来，傅若昕便走到了灶台前。看着锅里熬煮着的蜂
蜜生姜水，缓和下来的傅若昕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应该害怕的，可一
想到刚才回家路上，迷迷糊糊的方明睿依旧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字，那点恐惧便在
瞬间无处遁形。
她早已习惯了各种异样的目光，无论是王禾生还是王富贵……自从步入青春
期开始，懂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那些来自同窗、师长甚至某些亲戚们的龌龊目
光就总是如影随形。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试图靠近过自己，姿态热烈或含蓄，仿
佛只要他们多喜欢就够了，自己拒绝就是清高，还得分心照顾他们的情绪……她
曾无奈、甚至恨过自己为什么生出这么一副皮囊，直到方明睿的出现。是他让自
己明白，美丽并不是原罪，那些肆无忌惮的贪婪才是。
「呃……咳咳……」浴室里压抑的干呕声终于停下，打断了她的出神。随即，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盖过了先前令人揪心的动静。
「明睿，你好些了吗？」她朝着浴室的方向轻声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女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回过神，将灶火调
小，把姜汤倒入碗中，随即又收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
方明睿从浴室出来时，脸颊依旧绯红，眼神因醉酒和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
却仍在晕乎乎地努力寻找她的身影。
「若昕……」他声音沙哑。
「来……把这个喝了。」她缓步上前，将温热的碗递到他手中。
他顺从地接过，也不问是什么，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听话地低头小口喝着。
傅若昕扶着他到床边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他身后，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按
揉。
「好些了吗？」
「好多了……」方明睿放下空碗，带着迷离转身搂住她，蹭着她微凉的脖颈。
「我在微信里不是和你说了吗，速战速决，吃完我们就走，你为什么非要和
他拼酒……」傅若昕任由他靠在怀里，按摩的手滑过他的耳廓，一遍遍抚摸他发
烫的脸颊。
「他那样看你……我受不了。」
「呆子，」她的心软成一片，「身体重要还是赌气重要，下次不许这样了，
听到没有。」她捧起他的脸，逼着他看她。
「嗯。」他轻声应着，眼神有些躲闪，「我回来时……没说过什么胡话吧。」
「有啊，」傅若昕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大堆呢。」
他本来还迷醉的表情瞬间紧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一直喊我名字，翻来覆去
地喊，吵死啦。」
方明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这么紧张，是怕我知道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真的？」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往傅若昕的怀里靠了靠：「真的，我骗你干嘛。哎，
我头又开始疼了，若昕，我们睡觉好不好？」
窗外，山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方明睿紧闭的双眼逐渐放松，呼吸
变得绵长。心疼与冲动在她心里天人交战，她很想现在就摇醒他，把一切都说开，
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可最终，望着他熟睡时依然蹙紧的眉头，心疼还
是占据了上风。她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睡梦中的方明睿无意识地侧身，将
她搂得更紧。她调整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些。手指一遍遍描摹着他的眉眼，
想要扶平他脸上的忧愁与疲惫。
「明天吧，」她在心里想，「明天，我们再好好说。」
少女俯下身，湿润的唇刚刚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
「叮——」
一声清脆的电脑提示音划破屋内的安宁。
方明睿从浅睡中惊醒，迷茫睁眼，四目相对，傅若昕小声说道：「你的电脑，
好像是邮件的提示音，这么晚了，谁会……」
方明睿撑起身子，爬到床边，探手拿过电脑。屏幕亮起，惨白的光映在他的
脸上。
他的目光在邮件标题上凝固了，手指僵在触摸板上。
傅若昕凑过去，看清内容后，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般在她脑中炸开，她几乎
是跳了起来，挽住他的手臂：
「明睿！太好了！是李教授！是复试机会！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兴奋的
吻一个个落在他冰凉的脸颊上，「等我这边结束，我们就能一起回学校了！颖儿
她们也要高考了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她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里，描绘着触手可及的未来。有了这个名额，他
就不必再孤注一掷的考研，也就不用再那么疲惫了。他们可以一起回到熟悉的校
园，虽然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大学生活的甜蜜依旧可以延续。
但预想中的狂喜并未出现在方明睿的脸上，他只是沉默地移开视线。
「怎么不开心？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傅若昕也沉寂下来，「一定是李教授
记得你，所以一扩招就想到你了……」
「我不去。」他声音低沉，像蒙了一层灰。
「……什么？」
「准备了那么久的考研，突然让我去复试，知识点都忘了。」他躲避着她的
目光，起身下床，「就不去做分母了。」
「明睿，你说什么啊？这是李教授啊！你之前最想跟的导师！」傅若昕以为
自己听错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知识点忘了可以再捡起来，你是本校学生，
总有优势的……」
「我说了我不去！」方明睿猛地抽回手臂。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钉在她脸
上，「我走了你怎么办？王富贵那副德行你也看到了！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
这儿？万一……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
「明睿，你听我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忘了
吗？我练过跆拳道的。我还可以和其他老师结伴，可以躲着他……有那么多办法，
但你放弃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办法？什么办法？」他越说越激动，「等你真出了事，再多办法有什么用？！
傅若昕，我赌不起！我输不起任何关于你的东西！学业？前途？如果连站在你身
边都做不到，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要牺牲你的未来！你的梦想！」傅若昕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方明睿，你看着我！你这样做，我不会感动，我只会更痛
苦！要是你因为我没有实现你的梦想，我会愧疚一辈子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要你平安无事！」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是
那个虚无缥缈的学位重要，还是你实实在在的安全重要？！」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你答应过我的，要一直在
一起，你要这样自毁前程，还有什么未来！」
「未来？！傅若昕，要是没有你，我连现在都不会有，还谈什么未来！」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她所有的争辩。
「方明睿……你混蛋！」她的声音瞬间被哽咽吞噬，「你别以为我会在乎！
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不到跟我一起读研，我们就——」
那个决绝的词已经被递到嘴边，她看见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那双总是温
柔的眼睛里不再有担忧和愤怒，而是盛满了一种近乎碎裂的慌张与痛苦。
少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怎么可能真的说出那两个字。所有强撑着的力气
都被抽空，看着方明睿苍白的脸，她瞬间被击垮了，捂住脸颊，双腿再也支撑不
住自己单薄的身体，最终跪坐在冰冷的床沿。
「呜呜，我怎么……」呜咽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溢出，「……我爱你…
…我爱你……」
她一遍遍重复着，像紧紧抓住海啸过后唯一的浮木。哭泣不再仅仅是争执带
来的委屈，而是无助的挽留。
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破碎的抽泣声在简陋的房间里回荡。方明睿毫不犹
豫地吻了上来，没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也不再是温存的甜蜜。她想呼吸，却只尝
到了泪水的咸涩。平日里那些理性的克制只在瞬间便土崩瓦解，欲望化作疯狂，
此刻正在汹涌地宣泄。
结实的睡衣纽扣被笨拙地扯开，昏黄的灯光下，两具年轻的身体在滚烫的战
栗间紧紧相贴。傅若昕不再羞赧，同样坚定地回应起来，就好像所有的争辩、不
安和对未来的恐惧，都被这狂乱的亲吻碾碎。当最后一层遮掩被剥离，她在他惊
惶的眸中看见了自己同样破碎的倒影。随即，一阵细密的刺痛感从下身传来，让
她本能地绷紧了脊背。
「不要离开我……求你……」
（十）方明睿
一声痛呼被她死死咬在唇间，方明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部的紧涩与温热，
未经前戏的甬道同样箍得他生疼。但当那层象征纯洁的阻碍被冲破时，爆发到极
致的情欲让他抑制不住地猛烈向前。
他也曾幻想过他们的初夜，在一个能卸下所有疲惫的夜晚，一瓶红酒、满床
的玫瑰花瓣……在她的惊喜与羞涩之中十指相扣的探索。而此刻的现实却只有仓
促。他在她体内的每一次推进都显得艰难，傅若昕的身体随着他的深入不住地颤
抖。直到他终于抵达最深处，连少女平坦的小腹都隐隐显出他侵入的轮廓，他们
两人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
方明睿凝视着傅若昕血色尽失的脸庞，她薄唇上清晰的齿印终于唤回他一丝
理智。然而，她的双腿却还是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这无声的接纳让他心头一颤，
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他回忆起自己笨拙的表白，回忆起同居后那些甜蜜的
磨合……
紧接着，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挺动，一下，又一下。宛若冰雪在春日中缓缓消
融，傅若昕原本压抑的轻吟随着他的节奏渐渐绵长。不过数次往复，那最初因疼
痛而产生的抗拒，竟以他能感知的速度悄然转变。她的身体从紧绷到柔软，从生
涩到湿润，最终化作一种带着些许怯意的包容。
快感如同潮水，淹没了最初的疼痛。那紧致的包裹不再只有阻力，内里湿滑
的软肉开始生出一种令人发狂的吸吮，像是要剥离他的灵魂。世界只剩彼此了
……肉体碰撞的啪啪声正逐渐变得黏腻，离乱的轻喘声里也只剩情动的呻吟。他
感受到背脊的抓挠，看到她白皙的皮肤泛起情动的粉红……临界点就要到了，傅
若昕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俯身堵上她的唇，像是重新找回了初吻时的
生涩。少女的身体开始痉挛，穴内一阵阵地蠕动，花蕊深处汹涌而出的花蜜近乎
要将他融化，方明睿只觉脊骨一阵酥麻，仿佛彼此二十一年的人生都只是为了等
待这一刻，他们的身体纠缠得更紧，积蓄已久的精液再也无法遏制，随着两声满
足而疲惫的呻吟，最终狠狠灌注进她的最深处……
眩晕般的快感正在消散，他们却还是抱在一起温存。直到他缓缓拔出，傅若
昕才微微蹙眉，发出一声不适的嘤咛。
寂静如同沉重的帷幕骤然落下。
他早就见过了她赤裸的身体，两年前照顾她住院时，他就曾细致地为她擦拭
过。微隆的光洁耻丘有着和少女气质一样的清雅秀丽，而此刻却微微红肿。两片
淡粉的唇瓣正缓缓闭阖，其间的蜜裂正缓缓渗出夹杂着血丝的、独属于他的浊白
……
他曾长久地活在责任的囚困里，那些无处宣泄的压抑，最终都化作了恐惧，
他害怕对上她担忧的眼睛，害怕她觉得自己没用。在那些时日里，他也分不清究
竟是对她的占有欲多一些，还是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多一些。可现在纠结这些又
有什么意义呢？言语是无力的，眼前的女人已经将最好的托付给了他。他的目光
回落，看向床单上那一小块暗红的痕迹，至少他们彼此相爱，这难道还不够吗？
（十一）王禾生
几天来的毒打早已浇灭了王禾生所有想要反抗的期望。几乎是每动一下，身
体就会有淤青被拉扯得生疼。他还记得父亲得知方明睿因返校复试而离开时，那
令人作呕的狂喜，再又一轮愤怒被彻底宣泄后，醉意上头的父亲竟摆出一副卑微
的恳求。
摸不清方明睿何时会回来，在学校的今天便是父亲忍耐的最后期限。此刻，
麻木与绝望几乎占有了他，他的脑中只剩下父亲的计划。
下午刚开课，学校这一片便蹊跷地停了水。九月的日头依旧毒辣，不远处的
傅若昕换上了一身青春的运动装，正是王禾生私下里最觉心动的那一款。她在孩
子们中间欢快地奔跑，如同一株蓬勃的向日葵，褪去了讲台上的些许疏离，更像
是一位灵动鲜活的学姐。若在往日，这景象足以让他呆愣半晌，可如今，深知自
己即将扮演的角色，他连偷窥的勇气也没有了。
半小时后，校门口小卖部的伙计们准时送来几箱瓶装水。王禾生深吸一口气，
快步上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瓶堆中急切地搜寻。很快，他便找到了计划中包装
被撕碎一角的那一瓶。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他只需要等待，箱子里的水拿出这一瓶后只够分给学
生，父亲见过太多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了，如此燥热的下午，只需要在还器
材的小路上追上她，亲眼看着她喝下……一切就都解脱了。
他想起了父亲那些醉醺醺的承诺：事情怀疑不到他头上，甚至只要父亲做的
小心，一切惨痛的后果都不会发生。她还会是那个近乎完美的小傅老师，自己也
还会是角落里那个并不起眼的学生。一年后，她会重返校园，三年后，他或许会
参加高考。但这些絮语，真的是给他的承诺吗？此刻想来，倒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那点残存的良知。
他还有良知吗？
下课的铃声从未如此刺耳，王禾生心底竟生出一股卑微的期盼，期盼着傅若
昕能够自私一点，却还是看着她将手中的水让给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女孩，随后
独自推着装满器材的小推车，走向那条计划中的小巷。
「小傅老师，你真傻。」王禾生绝望地想。
身上伤痕的疼痛正鞭策着他沉重的双腿，他平时本就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此刻甚至都不需要怎么伪装。
他快步走到傅若昕的身边。
「禾生？」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傅若昕有些意外，「你快去上课吧，这里老
师来还就好。」
「没事，就几步路。」他一只手稳住小推车，另一只手将那个塑料瓶攥了又
攥，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父亲今早狠厉的眼神。
他几乎是豁出去了，将藏在身后的手猛地伸出：「小傅老师也渴了吧，刚才
我多拿了一瓶，给你！」
「不要接！不要接！」他在心里嘶吼。
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缓缓接过了那瓶水。
不敢亲眼看着她喝下，也不敢不听父亲的话，他痛苦地将脸撇到一边，紧紧
地闭上了双眼，黑暗之中，先是传来了一声轻柔的「谢谢」，紧接着，他仿佛听
到了瓶盖扭动的细微声响。
然而，比吞咽声先一步到来的，是傅若昕关切的声音：
「王同学，你这些伤是——」
我的伤？父亲都是避开脸打的，为什么……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自己递水时，从袖口外露出的、那片狰狞交错的淤青。
十几年了，从未有人——
一股只在祖父那里体会过的珍视，像暖流一样包裹住了他。明明所有人的放
弃我了，为什么你还要……
可是，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还配得上这样的关心吗？
望着小傅老师即将触到唇边的瓶口，王禾生感到整个灵魂都在咆哮：「不！
还来得及！」
他几乎是抢夺般一把抓回那瓶水，时间仓促，只能挤出一个拙劣的借口：
「这瓶水好像开过了，我去给老师换一瓶！」
他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迅速泛红的眼眶，转身就往巷口冲去。却迎面撞上了一
堵冰冷的墙，那是他早已等候多时的父亲
「老子就知道，你个怂货一定又会反水！」
「小傅老师快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做出了回答。他直扑上去，想
要环住王富贵肥硕的腰身。可是连日来的毒打早已榨干了他，王富贵只是一个轻
蔑的闪躲，就让他重重摔在地。
没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熟悉的踢踹接踵而至，沉重地落在他的腹部与腿上。
王禾生蜷缩起来，再无力站起。
（十二）傅若昕
「住手！」察觉到巷口动静的傅若昕立刻飞奔过来。
王富贵一脚踹开了还想抱住他右腿的王禾生：「哟呵！老子没去找你，你倒
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果然没安好心！」
「呵，那个小白脸不在，你发现了又能怎样？」
他一步步逼近，肥硕的身体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刚才凭着一股热血冲过来的
勇气此刻也迅速消融。傅若昕极力让声音平稳，却仍止不住地颤抖：「你……你
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喊，尽管喊，」王富贵有恃无恐地咧开嘴，抬手指向远处，「隔着几百米
的操场呢，还有林子、砖墙。你听——。」他侧过头，远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模
糊声浪，「现在还是下课时间，就你这点声音，能盖得过他们？」
方明睿临走时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又在脑海中浮现，明明答应过他要小心，自
己却还是落入了这般境地。
不愿再多想，傅若昕强行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多年跆拳道的练习让那些招式
和套路早就烂熟于心。可之前她实战的对手都是谁？本就胆怯的流氓？毫无准备
的张景伟？而现在，面对一个体型、力量都远超自己的成年男性，她很清楚自己
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她必须要精准！必须要直击要害！
「要不是这个小畜生坏事，老子本来还想对你温柔点。」王富贵扭过头，恶
狠狠地瞪着仍在地上挣扎的王禾生，「都怪你！把老子惹毛了！等下，我就把能
想到的花样，都在你的好老师身上玩个遍！你个兔崽子运气好，就在这儿听着吧！
哈哈！」
他回过头，笑容得意，像是在欣赏她此刻的恐惧：「小傅老师，怎么不吱声
了？哎呀，反正都是男人……你看你，细皮嫩肉的，乖乖的，别反抗，让王叔叔
好好疼你，保证比那个小白脸强……」
不断吐露的污言秽语让傅若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她太熟悉这种轻蔑的
眼神了。中学里那些嘲笑她「花瓶」的同学，大学里那些背地揣测她靠脸上位的
学长……然而每一次，她都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人惊掉了下巴。她又想起了不
久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方明睿的退缩与自己的坚持。既然当初能那般决绝，自
己此刻就应该坚强！
转瞬间，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脸上刻意流露出更深一层的慌乱，
向后踉跄一步，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哽咽，迎合着他对柔弱女学生的幻想。
王富贵果然上当，本就急色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警惕，他大步上前，伸手就要
来搂她的腰：「这就对了嘛，来——」
就是现在！
傅若昕稳住重心，左腿为轴，腰腹瞬间发力，聚集了全身力量的右腿快速出
击，自下而上，脚跟精准狠辣地猛踢向王富贵毫无防护的下颌！
「咔」的一声闷响。王富贵连一声完整的哀嚎都没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如同
被抽去骨头的沙袋，轰然倒地，直接失去了意识。
傅若昕急喘着上前，在确认了他彻底昏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她
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在强压下胃里的翻涌后，她又想到了王禾生，不远处的他依旧艰难地朝着她
的方向挪动，一股强烈的责任心驱使着她再次支撑起自己已到极限的身体……
由于水瓶里确实检测出了迷药的成分，警方也顺藤摸瓜，捣毁了王富贵的购
买渠道。几天后。做完最后一遍笔录，傅若昕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推开
派出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墙边的身影。
方明睿显然是刚结束了复试就飞奔回来，几天不见，他连下颌都冒出了些许
青色的胡茬。一下变成了自己最想看的成熟款，傅若昕的心里却只有心疼。没有
多余的言语，她几乎是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结束了，都结束了。」方明睿轻拍着她的后背。
两人就这么拥抱了许久，直到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才开始交代着彼此的情
况。
「复试……怎么样了……」傅若昕忐忑地问。
「运气还不错，李教授说，保研名额基本定了。」方明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
笑容。
「我就说嘛……」傅若昕鼻子一酸，差点又要落泪。
看着她眼眶泛红的模样，方明睿轻柔地拭过她的眼角：「怎么，太高兴了？」
傅若昕用力摇头，破涕为笑。
「说来也巧，你知道李教授安排带我的直系学姐是谁吗？」
「谁？」
「纪颖渝。」
傅若昕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哦，就是我们上一届名震全校的大校花？怎
么，方同学这是翅膀硬了，想另寻新欢了？」
「哪有，我就是报备一下。」
「这还差不多。」傅若昕轻笑一声，「你有这心思也没机会，人家纪颖渝早
就名花有主啦。」
「是吗？」
「听说是她的高中同学，叫什么……杨……杨明……」
「杨明皓？！」
「对，就是这个名字。」傅若昕有些疑惑，「你平时不是最不爱打听这些八
卦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这人我认识，一起在西苑打过球，看着挺沉稳内敛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回头得告诉老张了，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别整天瞎惦记了。」
「我看不是他惦记，是你在惦记吧……」
……
最后的一丝阴霾终是随着这轻松的玩笑被彻底驱散，方明睿下意识地伸向口
袋，像是要掏手机，可当指尖触碰到某样东西时，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收敛。
「对了，若昕，」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这是你那个学生…
…王禾生，前几天托我转交的。」
傅若昕的心微微一提。她接过纸条，缓缓展开，作业本撕下的纸页上，只有
三个简单的字：「对不起。」
她沉默地凝视片刻，没有王富贵的阴影，脑中浮现出的，只有那个眼神懵懂
的少年。她转向一旁的警察，问道：
「警官，那孩子……之后是什么安排？」
「你说王禾生啊，昨天他表叔来把他接走了。唉，毕竟家里出了这种事，孩
子留在这儿，光是风言风语就受不了，能出去闯闯，远离这是非地，对他而言，
也不算坏事。」
听到这样的结果，傅若昕轻叹一声，她还想要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呢。
「别再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明睿
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行李我在家里都收拾好了，今天回去好好
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做开题报告呢。」
傅若昕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条仔细地折好，收进口袋里。
「还会回来的。」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尾声）王禾生
王禾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傅若昕了。
时光如水，他们离别的时间已经早已超过了相处的时间，对她的记忆也模糊
成了几个简单的词句，但当他真正站在大学校园里，也难免会有一些触景生情。
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他终于还是看到了小傅老师口中的风景。四年过去，除了
再想对她说声谢谢，本该疼痛的心也只剩下了释然。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吧，应该说连开始也没有。或许人生中那些惊艳的人和事
都会随着时间缓慢消亡。对此，暮色将至的人们谓之曰遗忘，而现在的他称之为
成长。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和煦的微风穿过香樟树的缝隙，拂过他的脸颊。
这是自由的风，裹挟着他未曾拥有过的热烈与从容。
「同学……」一个清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禾生转身，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硕大的背包压在她的肩上，两侧却顽皮
地挂着形状各异的毛绒玩偶。它们连同发间那些鲜艳的发卡一起，像是在对平庸
的生活高喊自己的存在。
「那个……我手机没电了……请问，西十六宿舍怎么走啊？」
「你走反了，这里是东区，西十六在另外一侧。」王禾生指向不远处的路牌。
「啊……」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流露出天真又懊恼的神色，「哎呀，忘了
和师傅说在哪个门下了……」
想着不关己事的王禾生本打算就此离开，却在看到她那抹拘谨时犹豫了。或
许在当年的小傅老师眼里，自己也曾是这样一个忐忑而笨拙的身影。
他轻叹一声：「唉，走吧，到西校区还有一段距离，正好顺路，我带你去。」
夕阳正好，两人的影子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拉得细长。少女所有的欣喜都明
晃晃地写在脸上，步伐也跟着雀跃起来。
「谢谢你呀。」她声音轻快，「我是文学院的新生，今天才来报道，没想到
校园会这么大。」
「慢慢就会熟悉了，我刚来时也常迷路。」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少女目光澄澈地回头：「你刚说的顺路……是真的吗？」
王禾生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摇头。
女孩的脸颊瞬间变的绯红，在夕阳下像是一颗饱满的蜜桃。「那……我一会
请你吃饭吧……就当是酬谢了。对了……我叫许知夏，知了的知、夏天的夏。」
「知夏？」王禾生轻声重复，「这名字……恰如其分。」
「那你呢？」
「王禾生，计算机学院的，已经大二了。」
「学长好！」
「不是一个院的也叫学长吗？」
「你比我大一级，当然要叫学长啦……」
……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肩并着肩。天幕像是被斜阳挂满了糖浆，连远处稍显冷
峻的教学楼也变得温柔起来。
「为什么选择文学系？」王禾生有些好奇，
「文学多有意思啊，」许知夏的眼神亮晶晶的，「每读一个故事，都像是经
历了一场别人的人生，也像是在阅读作者当时的心绪，很有趣，不是吗？」
「那你最近想体验什么样的人生？」王禾生半开玩笑地问。
许知夏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我想弄明白，为什么有些
故事明明没有开始，却还是能在人的心里住上那么久。」
王禾生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同一个远方。
「那你呢？」许知夏转而问他，「为什么学计算机？」
「为了……找工作？」
「哈哈，你这样回答显得我刚才好傻。」许知夏咯咯地笑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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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开始的构思是村长准备了有问题的酒，却弄巧成拙让小睿喝了，然后
拘谨地小睿直接更进一步。后来写的时候打算从其他视角切入，最开始是想用程
杰的，可是程杰我要写吐了，于是就有了王禾生这个原创人物。写到中间，我其
实有意想让王富贵作为王禾生的阴暗面，但好像没写出来这种感觉。
后续的更新计划是重置【不稳定的三角１】，其实这篇已经和【不稳定的三
角１】在设定上已经冲突了，再加上那篇本来就写的不好（白白浪费了林成、谢
凯这两个反派），我也彻底放弃了渣男翻车线的最初计划，主写后宫线，就正好
重写了。
重制版里我会着重关注梓柔如何喜欢上程杰这一点，之前头脑一热带过了，
导致明明是不稳定的三角，主要的戏份却只有程杰和颖儿，梓柔永远活在台词里
（笑）
后续傅若昕、凌诗雅可能会在不稳定的三角里返场。之后的流程可能是不稳
定的三角５和６（梓柔篇），然后接一个大聚会，在大聚会里让大家返场，再接
颖儿篇（初步想法是互调，从最开始的小游戏越玩越大）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作者：quantagion
2025年11月9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26,750
因为这两天的事加一个前言，我个人认为论坛是一个自由的平台，只要不涉及违反版规，创作什么题材都是作者的自由，三天大佬作为原作作者也没有说过不能写纯爱题材的同人，所以我作为同人作者的创作也应该是自由的。
我个人是绿和纯爱都能看，看了那么多番外同人，其实那些年番外现在最受欢迎的改编方向有两个，一是延续原作的凌辱风格，让各位老司机能看爽，二是走纯爱、后宫、ntl的路线，让低防的读者享受校园恋爱的青涩。
我个人的风格属于压抑型的纯爱。我的偏好就是男主、女主不管是青涩也好还是成熟也好，都要在故事里面对反派的威胁或者他们之间关系的嫌隙，也就是必须对他们的感情进行考验，在此基础上我连一些写好的糖、肉戏我都能删，因为为了撒糖而撒的糖、为了肉戏而写的肉戏，我总会觉得差点什么。
这当然不符合上述任何一个热门改编方向，所以数据低、观看量也在减少。这要是在九月的时候我也许还会在意，但现在，我工作累得要死，写文就是发泄，创作上可能会固执不少（原来也往纯甜和带点牛上面靠了靠）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接受读者的建议，其实比起赞和阅读量，我更想看到长评，我的小说要是有什么戳中你的地方或者是一些建议、想法，我都很乐于看到，甚至你看不爽骂我一句也行。但你要是一直斤斤计较地不停骂我，我是不能接受的，我免费更新，也不欠谁什么，更不想当出气筒。对于这一点，我最后再重申一遍第一段的主旨，在没有触犯版规和被三天大佬本人直言不能写之前，我想写什么写什么。
OK，对无辜看了我这么一大堆情绪输出的读者们说一声抱歉，正文开始：
夹缝中的温情
（一）王禾生
太阳西垂，喧闹了一整日的秋蝉也慵懒下来。时值八月末，虽已入初秋，可
夏日的余威却迟迟未退。
简陋的教室里，四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睁着清澈的眼睛。他们一同望向的
不知是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是傅若昕清秀的侧脸。
角落里的王禾生又失了神，自从这位支教老师出现在这所偏远学校，他的目
光就再难移开。无论是她白色Ｔ恤下若隐若现的肩带痕迹，还是抬手写板书时、
不经意露出的一截莹润腰肢……他本该讨厌课堂的，讨厌那些照本宣科，只为拿
一份薪水，同样在混日子的老师们。
生在这里，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该像田埂上的车辙印一样清晰，跟
着表叔去南方的厂子，流汗、拿钱，重复父辈的老路。
而并非现在这般……望着本子上还算工整的笔记，望着讲台上洋溢着青春气
息的美好风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似尝了一口初夏时节、村口梨树枝
头初熟的果实，清新且饱满。即使不在眼前，那窈窕的身影也总在脑海中徘徊，
偶尔闯入那些燥热的梦里，又在第二天清晨，化作裤衩上一片尴尬的黏腻。
下课铃响起，傅若昕轻拍指尖的粉笔灰，笑容温暖：「好啦同学们，今天的
课就上到这里。」
孩子们欢快地收拾课本，教室顿时喧闹起来。眼见小傅老师就要离开，王禾
生这才想起父亲今早的吩咐，抓起桌上的书本，急忙追了出去。
「小傅老师！」他边走边喊。
阳光有些刺眼，嘈杂的人群中，他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茉莉香。听到呼唤，傅
若昕转过身来，脖颈与额角都被汗水濡湿，连带着Ｔ恤都微微透出肌肤的颜色。
他一下子害羞起来，话也变得有些破碎：
「小傅老师，那个……我……」
「是有题目不会吗？」傅若昕看向他手里的练习册。
王禾生木讷地点头，胡乱翻到了一页，佯装请教，视线却早已瞥过她细腻的
肌肤，又胆怯地转到别处。
「这道题能自己想到这一步，进步很大。」傅若昕看着册子上零零散散的步
骤，抬头对他微笑。
王禾生瞬间脸红耳热，慌忙垂眼：「是……是小傅老师教得好。」
傅若昕接过本子，指尖轻点在题目上。「你看，这里……」她取出一支铅笔，
在图形上轻盈地添了一条辅助线，「这样是不是清楚多了？这道题的关键就在这
儿……这对相似三角形。」
她一步步推演，本来还三心二意的王禾生竟认真听了进去。讲到关键处，她
会稍作停顿，留给他一点思考的间隙。每当王禾生眼中闪过明悟时，她便会投来
肯定的笑容。
「这儿能跟上吗？」见他点头，傅若昕继续道，「重点在这儿，我们看这两
个角……」
发丝拂过纸面时，王禾生才惊觉小傅老师已靠得这样近。铅笔的沙沙声好似
挠在心间，他发现自己同时在听两种声音——一种是老师的讲解，另一种是胸腔
里失控的心跳。
「懂了，谢谢小傅老师。」想起父亲近日的急切，回过神的他鼓起勇气，
「我爸说……想请您吃顿饭。」
「又请老师吃饭啊？太麻烦你们了。」傅若昕重新收拾好东西，背起挎包。
「不麻烦的，我爸说……」
话音未落，后门传来一声轻唤：「若昕，怎么今天这么晚，是又在改卷子？」
「明睿！你怎么来啦！」
是傅老师的男朋友，方明睿。
王禾生看着小傅老师快步走去，心里蓦然一涩。她挽上方明睿的手臂，回眸
一笑：「王同学早些回家吧，路上小心，也替我谢谢王叔叔这些天对我工作的照
顾。」
他呆愣地点头，杵在原地。方才讲台上那份游刃有余的知性悄然消退，此刻
的傅若昕微微踮脚，凑近方明睿小声说了句什么，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不再是
课堂上那种温和含蓄的笑，而是带着灵动的俏皮和毫无保留的灿烂。她轻晃两人
牵在一起的手，像个发现了宝贝，急于分享的小女孩。
方明睿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挎包，另一只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傅若昕
非但不躲，反而顺势倚近，仰着头继续说话，眉眼间流转着一种王禾生从未见过
的鲜活色彩。
蝉鸣依旧慵懒，暑热未曾消散。王禾生却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怅然，仿佛目睹
了一场完美落幕的戏，而自己不过是台下最不起眼的观众，连掌声都多余。他默
默望着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在校门口那片金色的光晕里，消失不见。
（二）傅若昕
吃过晚饭，碗碟碰撞的轻响还留在水槽，方明睿便又俯向了书桌。台灯将他
专注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傅若昕安坐在一旁的小茶几边，手边是他刚端来的热牛奶。少女膝头摊开教
案，偶尔抬头，两道目光在安静的空气里轻轻相触，不必多言，就已交换了整日
的思念。
傅若昕不是不明白方明睿的付出。原是她自己舍不得这些眼睛亮晶晶的孩子，
想再多留一段时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风尘仆仆地辗转于城市与乡野之间。他
本该留在大学校园里，享受图书馆的冷气与安宁，专心啃他的考研资料。而不是
此刻这样，眼底蒙着淡青的倦意，眉间锁着藏不住的疲惫。
她见过他深夜仍亮着的电脑屏幕，听过键盘不肯停歇的清脆敲击，这一切，
少女都默默收在心底。她只是没料到，他从未吐露半句怨言。还是和高中时一样，
像一棵安静生长的大树，把根须默默扎进她选择的土壤，陪她一同经历这陌生的
风雨和阳光。
「碗洗完了吧，我去洗澡了。」傅若昕起身，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她
受不了再看方明睿操劳的身影了，哪怕只是一秒，心口都疼得发紧。
傅若昕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包裹住自己。水流沿着纤细的脖颈滑落，掠过
丰挺的胸线、平坦的小腹，最终没入光洁隐秘的幽谷。这具被无数艳羡或贪婪目
光追逐过的身体，此刻只倒映在她自己湿润的眸中。
一种混合着愧疚与渴望的情绪悄然滋长。她又想起方明睿，她的少年总是如
此温柔，甚至近乎克制。相恋多年，他们最多的亲密也仅限于漫长的吻，和彼此
衣物间摩挲的体温。不是没有过情难自持的时刻，却总在她的紧张与疼痛中被按
捺下去。他珍视她，以至于每一次试探都化作轻柔的抚摸与动人的情话。
她能感觉到紧绷的渴望，无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无数沉默的付出，无数相
伴的甜蜜。少年闯进了她并不引以为傲的生活，从此她讨厌的东西变少了，呼吸
变得顺畅了。
少女闭上眼，水流仿佛更烫了些。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出他靠近时的脸庞，
手掌抚上胸口，模仿着想象中的触碰。渐渐地，那动作带上了明确的目的性，指
尖顺着小腹向下滑去，触到那一处柔软的花蕊。
她轻喘着，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腿有些发软。手指远远不够满足陡然攀升的
渴求，少女将花洒的水流调到最急，对准自己娇嫩的腿心。快感细密且尖锐，她
咬住下唇，不愿出声，身体却不受控地绷紧，直到身子一阵颤抖，她才彻底软下
来，倚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水汽蒙住镜子，只映出一片模糊的白。她伸手抹开，看见一张被情欲浸透的
脸，双颊绯红、眼底湿润，嘴唇被咬得微肿。少女注视着那张脸，一个清晰又冲
动的念头浮了上来……
（三）方明睿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隔着薄薄的门板，宛若夏日一场忽急忽缓的雨。门外
的方明睿终是无法专心，他揉着发酸的眉头，试图驱散倦意，目光却不自觉飘向
那扇氤氲着水汽的门，门后隐约透出绰约曼妙的剪影。
他起身，摇摇脑袋，想要甩掉那些肆意增长的幻想，却只是徒劳。像是要寻
找一个透气的出口，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旧式木窗。
夜风立刻涌了进来，带着山间夜晚特有的凉意和泥土草木的气息。远处是深
沉的墨色山峦，近处有零星的寂寥虫鸣。月光很淡，像一层薄纱，轻柔地覆在静
谧的村庄上。
四年前，依旧是夏夜。摩天轮升起的轿厢像是一颗缓慢升空的透明泡泡，将
城市的喧嚣隔开。拘谨的少年心头有如揣了一只慌乱的雀鸟，目光一次次描摹她
饱满的红唇，又一次次羞涩地逃开。他只是在等一个早已在他心中预想过千百遍
的场景。
当轿厢悬停在墨蓝天幕的中央，窗外烟火表演的流光恰到好处地划破天空。
绚烂的光芒在她脸上流转，美得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准备的词句。
直到摩天轮开始启动，支支吾吾的他这才发现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懊恼之际，
傅若昕却突然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狡黠的神色：「喂，方明睿，你准备了那么久，
不打算亲我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本来卡好了时间的……我……」苦涩爬满了他的脸颊。埋怨自己的话还未
出口，却被她轻柔地推靠在厢壁。
「好啦，好啦，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今天很开心。」她安慰道。
方明睿嘟囔着还想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少女温软生涩的唇就带着甜橙味的
香气印了上来……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几粒细碎的雨。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恍惚间，那
过分甜美的梦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秋的寒意。
傅若昕出来时，带着一身清爽的茉莉香，是那种最普通的香皂味道，却在她
身上变得格外好闻。方明睿转过身，记忆里那张初吻后羞红的小脸与此刻重叠。
他再一次确信自己是幸运的。一段恋情从校园走向社会，美好的像是青春小
说照进了现实里。他们收获了太多祝福，多到他几乎要忘记，在她闯入他生命之
前那些灰暗的日子。
而如今，那种沉郁的心情似乎又包裹上来。在被李教授婉拒后，他在学业上
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地瞎撞，每天打卡似的假努力，只是为了不去看她那双担忧的
眼睛。
可是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她讲的呢？明明都已经见过了双方家长，明明自己偷
偷量过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围。到底他们都只是工薪阶层的孩子，初恋时年纪尚小，
都以为互相是彼此的全世界。而如今视野宽广了些……他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蚊子要进来了。」她的声音清软，却奇怪的没有沐浴
后的松弛。
「通通风，屋里太闷了……山里的晚风很舒服。」看着眼前只裹了一件浴巾
的女友，方明睿却只挤出一个苦笑。
周遭那些耀眼的同龄人本就让他疲于应对，如今，连她的身影也仿佛变得遥
不可及。傅若昕早早就拿下了年级里唯三的保研名额，来此支教，只是不愿虚度
大四这一年的光阴。而他，不仅与保研失之交臂，依照眼前的复习进度，想要考
上本校的研究生也无异于一场豪赌。他不敢假设「异地」与「落榜」的未来，唯
一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这所剩无几的、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光。
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太久，他走上前，在傅若昕变得急促的呼吸间，接过她手
里的毛巾。
「坐下吧，我来就好。」
（四）傅若昕
即使方明睿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傅若昕也总是觉得他好闻，如果非要她形容
的话，像是被阳光晒过的青草地。刚才浴室里的念头一起，她就不断地提醒燥热
的自己应该冷静。而此刻，随着他的靠近，又闻到那股清新的气息，方才建立起
的矜持防线瞬间便溃不成军。等到他接过自己手里的毛巾时，少女浆糊一般的脑
子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点头，缓缓坐下。一滴水珠从发尾滴落肩头、滚至锁骨，一路蜿蜒滑入胸
前的沟壑。她本想抱住他，想说些什么大胆的话，临到头却又只剩羞赧。最终只
是伸出手，轻轻攥住方明睿忙碌的袖口。
擦拭的动作停住了，屋内只剩浴室蒸腾起的潮热。少女鼓起勇气抬头，想要
迎上心上人的目光，却被一个轻柔的吻堵上了嘴唇。
唇瓣浅浅地贴合，带着彼此熟悉的温度，傅若昕微微一怔，随即闭上双眼，
柔顺地迎合了这个吻。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亦或是那些青春的过往总是发生在夏季。她想起那些无
忧无虑的同桌时光，想起早在摩天轮之前，自己趁他熟睡偷偷落在他唇角的那个
吻……本想找个时机不经意间告诉他，但总是在想「下一次、下一次。」时间一
长，少女也有自己甜蜜的私心，可能是某个迷醉的夜晚，也可能永远珍藏在自己
心底。
思绪飘回当下，这个本如平日带着安慰的吻，此刻也愈发缠绵。当她探出自
己嫣红的小舌时，方明睿勉强维持的呼吸节奏好似古筝断了弦。他不再试探，而
是急切地回应，仿佛是要衔住她那一点温软，奏响更激烈的乐章。
他的手掌开始游移，原本松系的浴巾随之悄然松脱。微凉的空气触上肌肤，
随即是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少年顺着她光滑的背脊轻抚，最后牢牢扣住少女的后
腰，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
紧接着，他的吻开始转移阵地，沿着下颌的弧线，流连于天鹅般的脖颈。唇
瓣如雨点般落下，精致的锁骨杂乱无章地堆叠着暧昧的湿痕与浅印。
「明睿……腿……腿软了……」傅若昕几乎要站不稳。
「嗯？」太过沉醉于这副完美的身体，方明睿显然没有听清。
「我们去沙发上吧……沙发上……」意识到这好像是某种情趣玩法，她越说
越小声。
被推倒进小茶几旁的沙发，傅若昕下意识环抱住自己，却被他有些急躁地拨
开手腕。下一刻，湿热的触感包裹住胸前挺立的嫣红，他近乎笨拙地吮吸起来。
这难得的粗暴反倒激起了少女心底隐秘的兴奋，一阵强烈的酥麻窜上脊背，让她
敏感地弓起身子，脚趾难耐地蜷紧，抵住冰凉的地板
「轻……轻些……」傅若昕无力地仰靠着，眼睛半阖，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曳
的灯光。
方明睿却不遂她意，抚上她备受冷落的另一侧乳肉。两团酥胸被挤在一起，
随后揉面团般变换出各种形状。
傅若昕本就天生丽质，常年被衣服遮住的身体更是莹白如玉。方明睿则总爱
打球，此刻，一黑一白、健硕的手臂与纤细的柔夷。少女想起室友楚茵曾在宿舍
讲过的那些「体型差」的性癖，好奇驱使，只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稍一用
力就在自己冷白的肌肤上上留下红红的指痕，仅从闺蜜口中接受过「性教育」的
傅若昕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视觉冲击，体型差是看不到了，她羞涩地闭紧双眼。抑
制不住呻吟几声，却又担心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事后被他翻出来调笑。那
点不服输的心思涌了上来，她轻轻挺身，学着他刚才的动作，轻咬他的耳垂。
羞涩、勾引，还是欲拒还迎？
方明睿像是被这番主动激起了更大的兴奋。双腿被扛在肩上，惊呼一声的傅
若昕感觉自己的穴口正被手指轻缓地画圈，大拇指擦过顶端敏感的肉芽。一股汹
涌的快感从被他占领的那一点炸开，待到呻吟变得逐渐高亢，一根指节便猛地探
入。平日里长时间握笔所磨出的薄茧此刻成了最撩人的利器。堪堪几个回合，快
感便盖过酸涩，穴肉与手指间拉出黏腻的银丝。
「明睿，别……嗯……」她的小腿在他肩头绷紧，却被他用手掌按住膝盖往
两侧掰开。食指沾着湿滑的黏液再一次缓缓刺入，激得她浑身一颤。这一次的方
明睿却不急着抽动，而是在穴内缓缓转动，直到她的小穴被撑得发胀，才开始深
入浅出地抽插。
交合处的水声逐渐响亮，穴肉被手指带得翻出又卷入。傅若昕的呼吸越来越
急促，堪堪几个回合，腰肢便无意识地往前挺送。初次性爱只是手指就要高潮，
傅若昕慌乱地想在情欲的海潮里寻一处孤岛。但方明睿的手指却突然加速，指腹
精准地碾过敏感点。她痉挛着尖叫出声，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地酝酿起来，少
女承受不住地往外伸直双腿——
「啪嚓」
那杯早已放凉的牛奶应声而倒。乳白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如同某种压抑的欲
望骤然倾泻，漫过桌面，迅速浸湿了堆积在一旁的考研资料。
两人从情欲的云端瞬间清醒。
「啊！你的册子！」她顾不得自己全身赤裸，脸上的潮红瞬间苍白，手忙脚
乱地想去抢救那些湿透的书页。
「别动！」方明睿的声音和力道一起攥住她的手腕。他踢开资料，仔细检查
她的手，确认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道，「会有玻璃划伤你的，我来吧。」
空气中充溢着被打断的尴尬与未纾解的渴望。他清理完玻璃碎渣，沉默地擦
拭桌面，将资料小心分开，摊在通风处。
沉默弥漫，未尽的亲密如实质般压在心头，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情绪，傅若昕
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睛，率先开口：
「明睿，我是不小心才……」
「没事的，别想了。」他笑着蹭了蹭少女泛红的鼻尖，「下次……我们换个
宽敞点的地方。」
这个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傅若昕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
了男友神色里的反常。
太冷静了，像是在强撑着什么，那么重要的资料，再沉稳的人也不可能冷静
成这样。
「明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她心底一软，从身后轻轻环住
他的腰，「有些事情不能撑着的，得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
「我哪敢有事瞒着你啊，」方明睿的动作明显一滞，转过身来的他眼中布满
血丝。
是太过疲惫吗？刚才光想着自己舒服，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
一阵自责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却抢先一步，指尖轻柔地捋开她颊边的湿发，「你明天还有课，先去睡吧。」
（五）王禾生
王禾生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记得自己正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转眼间却陷入了这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天边那轮斜阳红得诡异，像一道灼烧的伤口烙在苍穹。他茫然四顾，心底窜
动起无名的焦躁。
是因为那个方明睿吗？还是因为自己又要见那个混帐一样的父亲？
空气中混杂着烧焦的味道，锋利的叶片刮过他黝黑结实的臂膀。刺痛与痒意
交织，他转头去检查那些交错的红痕，却发现自己脚边正踩着一块奇怪的布。
不像是田地里的东西，他凑近一看，蕾丝面料？拿在手里嗅了嗅，再仔细看
时，才发现是女人的内裤。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下意识地甩到一边，慌乱
之际，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这款式，分明是自己前些天看的三级片里女主角穿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里？为什么又会带有那种香味？那种……清新的茉莉冷香？那种……小傅老师身
上的香味！
搞不清状况，本能的恐惧攀上心头，不能再待下去了，先找回家的路！
可不知又走了多久，四下望去，却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象。他的脚步愈发急促，
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层层拨开秸秆的窸窣声像是这田野在狞笑。他终于受不了，
捂住耳朵，慌乱中，左脚却踩上右脚松散的鞋带，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
向前摔了出去。
挣扎着抬起眼，却发现自己竟摔入一片空地。而空地中央，他心心念念的小
傅老师就站在那里，身子涂满了夕阳血色的光。她微微歪头，是他最爱的笑容，
可为什么？为什么唇边会噙着一抹他看不懂的妩媚？
见他站起，她抬手，方才还在稿纸上落下娟秀字迹的手，此刻正轻抚在她纤
细的脖颈上。
是三级片里那个女人的动作！那接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
那双手继续掠过锁骨，最终停驻在白裙最上端的纽扣上，一颗，又一颗……每多
解开一颗，那具魂牵梦绕的身体便多一份暴露在艳丽的阳光下。
明明是最保守的那种白裙，此刻却仿佛一株妖艳的花在他面前肆意绽放。
王禾生呼吸都停住了，胸腔里似有野火炸开！
幻想中的朦胧阴影正变得具体，赤红光芒下的肌肤泛着暖玉般的光泽，此刻
只剩最后一颗纽扣还在勉强维系。
「王同学……」傅若昕的纤指轻轻一扯，白裙飘落，「你是想看这个吗？」
她指尖勾住的，正是刚才地里的那条内裤。
话音未落，那最后的防线亦随之滑落到脚踝。她缓步上前，目光在他身上流
转，不是平日里带着鼓励的温和眼神，唇畔的笑意也愈发妖娆。
完整无遮的小傅老师就站在他面前。他再也受不了了，警惕与胆怯全他妈的
见鬼去吧！
精壮的身子向前扑去，被扑倒的傅若昕发出一声惊叫：
「别急啊，弄疼老师了……」
本该坚硬的土地此刻竟异常绵软。他急切地就要去吻她的唇，手掌胡乱摸索，
掌心触及的地方，每一寸光滑与温热都激起更高昂的兴奋。这兴奋不止是他自己
的，他能感觉到身下娇躯的微颤！他能听到她喉间溢出的悦耳呻吟！
冲动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颤抖着分开那双修长的腿。昏黄的光线下，那
最隐秘的幽谷看不真切，只觉一片朦胧阴影，却引人深探。他急切地俯身，鼻尖
充盈的茉莉花香让他头晕目眩。
花蕊似乎本该如此。
他凭着本能生涩舔弄，试图将那些不断泌出的晶莹花蜜悉数卷入口中，那滋
味竟真的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清甜！傅若昕环住他汗湿的后颈，腰肢难耐地扭动，
仿佛是受不了刺激在逃避，又仿佛欲求不满地在渴求。
这反应焚毁了王禾生最后的理智。他直起身，额发凌乱，胸腔起伏好似风箱。
他大力扯开自己的裤衩，青筋虬结的坚挺肉棒瞬间弹跳出来，滚烫的尖端顶上那
片从未想象过的湿热与柔软。
入口处惊人的紧窄让他头皮发麻，几次意外的滑脱，身下的小傅老师却不责
备，只是轻笑着覆上他的男根……
「王同学……」那双滑腻温凉的长腿环上他的腰身，「是这样……老师教你
……」
这突如其来的教导比直接插入更令人血脉偾张。血红的夕阳苟延残喘地吐出
最后一丝光亮。王禾生只觉所有的血液都向下腹涌去。
来不及了！他腰身一沉，试图冲破那层象征着禁忌与拥有的屏障——
「轰隆！」
夏夜的风雨总是突如其来，一声闷雷在仿佛在头顶轰然炸响！王禾生猛地一
颤，夕阳彻底被黑夜吞噬。再睁开眼，只剩单调的天花板。
短暂的怅然被一阵罪恶感取代。
「又来了！」察觉到内裤的异样，王禾生有些懊恼。
窗外顿时暴雨如注。他蹑手蹑脚溜下床，抓起换洗内裤，做贼似的摸黑出门。
灶房的水缸里蓄着井水，王禾生舀起一瓢，借着门缝漏进来的微光，埋头用
力搓洗。粘黏的布料怎么也洗不干净，晃动的水面上，梦中傅若昕那张潮红的连
再次浮现。他慌张地站起，内裤在掌心胡乱揉成一团。正要拧干回房时，却瞥见
父亲的房间竟亮起灯光。
这么晚了，刚才还是黑着的……
他屏息来到窗下，里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老高……你确定？劲够吗？」
「……甜的好，不容易尝出来……嗯，对，掺在水里和酒里都行……」
这是在聊什么？想起一些网络小说里的情节，恍惚间，他回想起上周帮父亲
找印泥时，曾在抽屉里摸到的几粒药片。
他从没见过父亲吃过这种药，原来是……
雷声轰隆滚过，剩下的话语模糊不清。他下意识前倾，手肘却不慎撞倒了斜
倚着的扫帚。
「啪塔」一声，屋内的通话声戛然而止。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门被拽开。王父黝黑的脸一半沉在阴影里，低吼时露出
满口黄牙：「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搞什么鬼名堂？滚回去！」
他被厉色堵住所有疑问，攥紧手里湿漉漉的布团，默不作声地走回房间。
重新躺下，他睡意全无。
父亲王富贵是这个村的村长，常年的酒色应酬与市侩算计，早已磨掉了他身
上庄稼人精壮的底子。臃肿的肚腩从不知多久没洗的旧Ｔ恤下凸出来，一张脸油
黑发亮，眼里总是转着浑浊的精明。
自打母亲十年前被他打跑后，这个男人便再没正经管过他。父子间仅有的交
流，多半父亲是醉酒后的拳打脚踢与污言秽语。他本该跟着表叔一起走的，然后
每年过年时再回来一次，不为别的，就为看着他这肮脏的躯体如何被衰老缓慢吞
噬，就像他曾经对爷爷做的那样。
而这一切的变数，都始于小傅老师的家访。
那天，父亲正醉醺醺地靠在门槛上剔牙。可那抹清丽的身影走进灶房时，王
禾生看到他眼里窜起一簇光。那是他盯着邻村寡妇，或是议论镇上洗头姑娘时才
会有的眼神，只不过更加恶心贪婪。
自那以后，父亲突然就「热心」起来。三天两头张罗着要请小傅老师吃饭，
连常去的寡妇家也去的少了，还动不动就拍着王禾生的肩膀，破天荒地说要支持
他读书。他就像中了邪，日日追着王禾生，打听小傅老师的事，尤其爱问那个男
朋友还来不来，问她会不会单独留下来在学校辅导功课……
窗外雨声渐歇，闷热黏在皮肤上，王禾生却只觉脊背发凉。他模糊地窥见一
个陷阱的轮廓，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小傅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我真的……要告诉她吗？
可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会不会因为厌恶我父亲，连我也一起讨厌？
远处的山峦匍匐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无声地盯着这座小小的村庄
……
（六）傅若昕
睡意如潮水般褪去。朦胧间，傅若昕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触感落在脸颊——
那是方明睿每日例行的早安吻。
「小懒虫，该起床啦。」
客厅飘来煎蛋的焦香和牛奶的甜暖，无数个这样的清晨，她就像泡在温热的
蜜水里。明明高中时还不是这样，那时的他内向又拘谨，连牵手都要红着脸等她
主动。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的角色悄然完成了轮换，她反倒成了被妥帖安放，
悉心照料的那一个。
「再睡五分钟嘛，就五分钟……」昨夜折腾到太晚，她含糊地嘟囔着，将身
子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方明睿低笑一声，俯身靠近，手指灵巧地探入被中，精准找到她腰侧最怕痒
的那片软肉，轻轻一挠。傅若昕顿时惊叫着躲闪，连声讨饶：「好了好了……我
醒了，真的醒了……」
她缓缓睁眼，晨曦微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他清秀的面容。那双眼睛不再布满
血丝，神情也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仿佛昨夜的低气压只是一场沉郁的梦。
「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为什么总要躲着我。」她忍不住去想，「曾经那个把
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明睿去哪了？是自己最近在情事上太过主动，给了他太多压力
吗？」
思绪未定，方明睿再度靠近。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而是细密绵
长的啄吻，从眉心到鼻尖，最后流连于唇角，仿佛要用唇瓣描摹她每一寸细微的
轮廓。
本该完全投进这浓得化不开的爱意里，傅若昕却因刚才的心思尝出了一丝离
别的萧瑟。
「自己只是去上班而已。」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任由他亲吻片刻，才笑着捧住他的脸，在他额间落下一
吻：「别闹了……再腻歪下去，我就要迟到了……」
温存稍歇，傅若昕走到梳妆台前，昨夜欢爱时留在脖颈处的红痕十分明显。
她一边用粉底小心遮掩，一边梳理着近况：「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些奇怪的，
是昨晚吗？不，或许更早，只是他平日太温柔……要追根溯源的话——」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正巧落向摊开在窗边晾晒的考研资料上。方明睿恰在此
时走近，目光掠过书页时闪过一丝心疼。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高等数
学》。
「好像……有些地方看不清了。」被牛奶晕染的淡黄色痕迹十分明显，傅若
昕愧疚地说道，「特别是你用红笔标注的部分，都怪我……」
「没事的，」方明睿将书本重新摊放在窗台，「大部分都能看清，正好，我
可以再把重点内容誊抄一遍，记得更牢，也算是因祸得福。」他握住她的手，朝
她笑了笑，「而且，我已经复习过一轮了。核心知识点都在我的脑子里，丢不掉
的，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傅若昕喉头一哽，沉默了下来。「他又撒谎了。这是大一时的课本，上面的
内容全都是上课时记的，他去哪誊抄。」想到刚才的甜蜜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她
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也想关心他，为什么要骗我。」
「是因为学业吗？还是怕我担心？可是我想和他一起扛。」愤怒的火苗刚蹿
起，便被更多的心疼与忧虑浇熄。意识到直接的质问可能会加重他的焦虑，傅若
昕没有拆穿，而是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到餐桌前。整洁的格纹桌布上，两只白瓷碗
里盛着简单的早餐。山间的晨光透过木窗，落在他微蹙的眉间。
他将温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看着手机，眼神低垂：「怎么临时通知换考纲
啊……」闻言，傅若昕紧盯他的脸，人毕竟不是机器，他轻叹一声，连日的挫败
如阴云掠过他的脸庞，再抬头时，就已熟练地收拾好情绪，「还好也就几章，这
几天应该就能补回来了，就是今晚没办法陪你一起追剧了。」
「没事啊，正好我也想多囤几集一起看。」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心里
却已大致摸清了情况。「果然是学业。」她心想。自己保研成功，自然是不清楚
考研的辛苦，「几百万人过独木桥啊，更何况他的专业本就难如登天，目标还是
竞争激烈的本校……」
「那这几天我正好也要专心备课，顺便就监督你复习吧。我们明睿那么聪明，
几章的内容算什么，对吧。」
方明睿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宇舒展了些：「怎么，我们小傅老师要收『新学
生』了？」
「那当然，」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你别笑，对宝宝你，我可是很严格的。」
「嗯。」他抬眼，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挲，「反正……能陪着你，比
什么都重要。」
（七）王禾生
雨后的山村，暑气渐消。屋檐的水珠敲在教室廊下的青石板上，滴滴答答，
像王禾生此时杂乱无章的心跳。昨夜父亲屋内的只言片语，梦中的慌乱与醒来的
污秽，连同恐惧一起，在他胸腔里闷烧。
「王同学，等一下。」傅若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果然是逃不掉的。正要离开的王禾生身形一滞，转过身，看见小傅老师站在
窗边。雨后初晴的天色在她背后铺开，衬得她本就漂亮的眉眼愈发清亮。
「今天上课总是走神，是遇到困难了吗？」
王禾生慌忙垂眼，脑中全是父亲平日那张暴戾的脸。
一个声音在脑中喊道：「都到这一步了，说吧，别纠结了！就说『我爸可能
想害你』！」
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说了又能怎样？她一个城里来的老师，真的会信吗？」
皮带、棍子、衣架……家里所有称手的东西都曾落到过他的身上。自己昨晚
出现在窗边说不定已经被父亲怀疑了，就算她真的相信，若是被父亲发现小傅老
师总是躲着他，自己实打实的也会挨巴掌。
「她不过是在这待几个月的陌生人罢了，没必要惹事，没必要为了她再去惹
爸爸生气。况且，不是还有那个方明睿吗？」
一想到方明睿，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没事。」
「没事？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不行哦，你本来和大家相比基础就要差一点，
要是不努力的话——」
「小傅老师，你会不会留在学校一个人改作业啊？」没等她说完，他生硬地
打断，只要确定了她身边一直都会有其他人，也许就不用逼着自己非要说出警告。
「有时可能会吧，为什么问这个？」
有时？一次也不行啊！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父亲那张丑脸，这一次没有凶狠，
而是一脸坏笑地趴在小傅老师身上。刚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再次慌乱起来，他终于
还是鼓起勇气抬头——
目光却不偏不倚，正好瞥见了她衬衫领口微敞处的那抹刺眼的红痕。「这就
是吻痕吧。」他想，「小傅老师昨晚和他……」没来由的酸涩与嫉妒窜上头顶，
像是被抢走了什么东西一般，心中短暂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哪还有什么担忧，
那句都在嘴边的警告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想着老师辛苦了。」沉默片刻，他随意搪塞道，「其实今天
就是在想，反正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早点去打工呢。」
傅若昕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像是对这话题的快速转换感到奇怪：「为什么突
然这样说？我知道最近讲的东西是有些难，是会有些挫败感，可是这才刚上高中，
以后适应下来，就简单了。」
「不是因为这个。」他不敢看她认真的脸，心虚地瞥向一边。
「那是因为家庭原因吗？需要我再找你爸爸聊一聊？」
「不！别！」王禾生几乎触电般地喊了出来。刚才赌气般的小情绪瞬间被恐
惧冲散，看着傅若昕被吓了一跳，他立刻缓和着说道，「就是最近考试的成绩很
差，没了信心……别告诉我爸，他会打我的。」
「真的是因为这个？」傅若昕在讲台上摊开教案。见王禾生点头，她说道，
「那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她开始耐心分析他各科的状况，分享起自己的经验，最后回忆起校园里的美
好时光。本胡乱搪塞的王禾生怔怔地听着，一副不同于田间地头和工厂流水线的
图景，竟在话语间逐渐清晰起来。甚至有一瞬间，他荒谬地想象自己站在那样的
校园里，而身边……
望着她因鼓励他而愈发生动的脸庞，王禾生只觉得小傅老师的身影更近了一
些。为刚才生出的龌龊念头羞愧了片刻，他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哪怕只是简单的
提醒，也好过此刻的懦弱。
「小傅老师，其实我爸他……」
「哟，小傅老师，这会了还在给我们家禾生开小灶啊，真是辛苦你了。」
粗犷的声音硬生生扯断了短暂的平静，廉价的古龙水盖不住烟酒气，随着王
富贵的出现弥散开来。他咧着嘴，脸上是过分殷切的笑容。王禾生惊恐地看着他
浑浊的眼睛先是在小傅老师周身游走了一遍，随后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
他是听到了吗？！
「正在聊他的学习情况呢，我理解你望子成龙的心情，可是成绩提升不是一
蹴而就的，希望你不要因为他一时的失利就生他的气。」
「生气？生什么气？」
王禾生心虚地对上傅若昕疑惑的眼神，她继续道：「就是说，一次没考好很
正常，以后多努力就好了。」
「哈哈，我粗人一个，听不懂这些，我就知道，把娃送到你这儿我放心。」
王富贵笑着大步上前，「别说学习了，这么晚了，小傅老师你还没吃饭吧？」
傅若昕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啧，辛苦，真辛苦。」说着，王富贵厚重的手掌砸在王禾生的肩上，力道
大地让他一个趔趄，「你还愣着干什么？整天瘟头瘟脑丧着个脸，老师没吃饭还
帮你补课，你还不快谢谢老师！」
「谢谢小傅老师。」他瞬间被抽掉了脊梁，颓然垂首。视线里，父亲那双沾
满湿泥的胶鞋蛮横地踩在干净的水泥地上，与傅若昕纤尘不染的小白鞋仅一步之
隔。
「王村长，你言重了。」傅若昕笑得有些勉强，稍稍向后挪了半步。
「哪儿的话！说到吃饭，你看这雨也停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家菜都准备
好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请你去坐坐，我和禾生好好表一表心意。」王富贵带着不
容拒绝的热情再次靠近。
「啊？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傅若昕的身体下意识后倾，目光求助
般看向校门的方向，「我男朋友……明睿他，应该已经在做饭了……」
「诶，添双筷子的事，之前几次都没请成，今天说啥也得补上。」王禾生看
着父亲更近一步，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要将她吞没，「就是顿家常便饭，吃完就
让禾生送你回去……还是说，小傅老师看不上我们农家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没有，可是……我……」被这气势逼迫，傅若昕有些支支吾吾。
王禾生只觉自己的心跳打鼓似的要撞破胸膛，看着父亲背在身后的手，看着
那上面的指节正不耐烦地捻弄，他知道父亲就要失去耐心了。学校的其他老师这
会多半也走光了，要是父亲真的撕破脸来，自己真能阻止他吗？或者换句话说，
自己真敢阻止他吗？
「爸……」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要不……叫上小睿哥一起吧……」
话音落下，死寂笼罩。王禾生看着父亲缓缓转过头，阴冷的厉色透过虚假的
笑容，直扑向他，他连腿都有一些哆嗦。
「哈哈，你看我这脑子！」片刻后，王富贵一拍额头，再次看向傅若昕时又
堆满了刚才的热情，「对对对，叫上小睿一起！热闹！」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傅若昕拿出手机，飞快走向走廊。
王禾生僵在原地，不敢直视父亲的脸。远处传来小傅老师模糊的谈话声，像
是也听不真切，他瞥见父亲踱步上前，侧身偷听时，衣兜显出一个熟悉的凸起。
是那几粒药片吗？难怪今早趁着父亲睡觉时没在老地方找到，原来被他带在了身
上。
心底那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在此刻破灭了，望着挂断电话缓缓走来的
傅若昕，王禾生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寸寸塌陷。
（八）王富贵
夜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窗外的天色染成墨蓝。
王富贵看着那小子跨进门，心里的火就直往头上窜。妈的，穿得人模狗样，
一来就站到那骚货身边。他脸上堆起笑，张罗着入座，目光却黏在傅若昕那截露
在袖子外的白胳膊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下手。
堂屋里，孤悬的白炽灯泡发出蜡黄色的光，几只不知何时飞进了灯罩的飞蛾
正困在里头，焦躁地扑撞着。
新闻播报盖过了苍蝇的嗡嗡声，王富贵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嘴里感慨着年
景，说着村里的趣事，视线却总是在傅若昕身上打量。他瞥见领口的红痕，想象
着眼前这个端庄的女老师昨夜如何在床上被剥的精光，待会又会如何在他身下承
欢的模样。
装得跟个仙女似的，原来背地里早被那小崽子玩烂了，我还以为他怂货一个
呢。
想到这，他心头那点龌龊的兴致便更浓了。「小傅老师，尝尝这个，」他咧
开嘴，筷子指向离傅若昕最远的那盘腊肉，「自家熏的，外头可吃不到这个味儿。」
他算得精，这个距离和角度，傅若昕必须得倾过半个身子才能够到，正好能让他
瞧见她俯身时衬衫绷出的饱满曲线，运气要是再好些，兴许还能窥见那两团软肉
轻微晃荡。
「这奶子，肯定又白又挺，捏一把能出水吧……」他腹中邪火直窜。
却没曾想，旁边那只「护食狗」又来了。方明睿自然地探过身，稳稳夹起那
片腊肉，微笑着代她道谢：「若昕她最近胃口浅，我替她尝尝王村长的手艺。」
又是他！王富贵只觉得恶心，脸上的横肉紧绷一瞬，愠怒之下，是更深的算
计。他哈哈干笑两声，顺势摸过桌上那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抖出一根递到方明
睿面前，也不真让，刚见对方摆手，便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点燃，深深吸了
一口，故意将烟圈朝方明睿的方向吐去：「小睿还真是一表人才，之前没怎么见
过，这会儿细看，和小傅老师还真是般配的很啊。」
「王叔叔过奖了。」方明睿稍稍皱眉，却也没捂鼻子。
这幅礼貌的模样，他越看越是觉得火大。捡了个高级货还他妈显着你了，和
那个骚货一样会装！他强压下火气，举杯自饮一口，目光扫过二人面前空空如也
的杯子，顿时便有了主意。
他一拍有些斑秃的脑袋，故作懊恼：「瞧我这猪脑子，光顾着说话，连喝的
都没给你们准备，这哪是待客之道嘛！」
他起身，身下的椅子得以喘息地吱呀一声。走进厨房后，他故意将门虚掩，
警惕地瞥了一眼外面，确认没人跟来。这才从胸口的包里拿出早已研磨成分的药
片，小心地抖入米酒中。看着药粉渐渐融进酒液里，裤裆里早已不听使唤的玩意
儿竟也激动地有了些反应。可得让那骚货尝尝自己的厉害，这酒喝下去，包她忘
了那小白脸。盘算着，他拎起酒壶，对着玻璃窗重新堆起那副假热情，大步流星
地走回堂屋。
他径直走向傅若昕，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由分说便将那浑浊的酒液倒入她
的杯中：「小傅老师，这可是好东西，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低，味道甜，姑娘
家都爱喝，正好适合你……」
「王村长，真不用了，」傅若昕想要用手遮住杯口，却还是慢了一步，「我
平时不喝酒的……」
「诶，到了这就别见外嘛，多少尝一点，也算是给我老王一个面子。」他非
但没有停手，反倒借着这个姿势又往前凑了凑，手肘不经意地蹭过傅若昕的胳膊。
那温润滑腻的触感让他头皮一麻。这他妈才是女人啊，光是手臂就嫩成这样，那
衣裳下的身子……
他迫不及待地望向方明睿：「小睿，你也尝尝？」
方明睿微微颔首，手却先一步端起刚才他喝到一半的那壶黄酒：「王叔叔，
你是长辈，哪有让你一直倒酒的道理，我来就好。」说着，他便利落地将王富贵
的杯子满上，也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条「护食狗」不倒，自己迷晕了傅若昕也没用。
眼见计划就要落空，王富贵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他盯着方明睿，这个看似
文弱的大学生竟三番两次意外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强颜欢笑着坐回原位，将烟
头扔到脚下狠狠踩灭。
「没关系，」他心里冷笑，「肉还在锅里，总有吃到嘴的时候。那药见效需
要时间，但只要傅若昕喝下一口……至于这个碍事的小崽子……」他的目光扫过
方明睿清俊的脸，「这黄酒后劲可足，就他这文弱样子，老子不信灌不倒他，到
时候……」
想罢，他立刻举杯：「好！小睿爽快！」
推杯换盏间，几杯黄酒下肚，王富贵看着他微蹙的眉头，颇有一种瓮中捉鳖
的得意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瞥了一眼餐桌上其他两人——王禾生几乎将脸
埋进碗里，偶尔抬眼，也只敢呆望灯罩里那些扑火的飞蛾。「没出息的东西，」
他心里啐了一口，「老子怎么生出这种软蛋玩意，想当年……唉，罢了，等老子
尝够了鲜，再让你这个雏儿开开荤，也算没白当一回男人。」他又转向傅若昕，
看着她面前那只始终未动的酒杯。「今天这菜本来就做得咸，这都不喝，看来这
城里来的老师果然还是看不起我们。」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反倒将他心头那
点残存的顾虑彻底浇灭，「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喝，逼急了，等你那小男朋友
被灌倒，也就别怪老子用强了！」
又是几杯急酒，方明睿已经有些摇晃了。王富贵盯着他，等待着最后一根稻
草压下。一、二、三……他在心里默数，预想着方明睿下一秒就会瘫软下去。
然而，方明睿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指节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竟重新
坐直了身体。除了脸色更红些，眼底的血丝更密了些，依然维持着清醒。
不对劲！
自己都有些上头了，这小白脸到底在强撑什么？是刚才放药时被他发现了？
他重新看了一眼酒杯，没问题啊？无色无味。还是说……他在已经有些晕乎
乎的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刚才在厨房里的流程，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他只得重
新端起酒杯，干笑两声：「小睿……还真是好酒量啊。」
接连的攻势下来，方明睿像是在同他较劲。终于，他也醉了，看着傅若昕一
脸担忧地扶着方明睿，掏出纸巾擦着他额角的汗，又看着方明睿回递回去一个安
抚的眼神，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也就按耐不住：「小白脸，小白脸，那鬼婆娘就
是跟着小白脸跑的。」
想到这，他再次举杯。
傅若昕伸手贴上方明睿滚烫的脸颊：「王叔叔，明睿他酒量浅，不能再喝了。」
越是这样，王富贵便越是觉得愤怒，眼见方明睿连坐姿都是勉强维持，他稳
住情绪，最后一搏：「诶，小傅老师这就见外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况且我看
小睿还能喝呢，你这是不给男朋友表现的机会啊，是吧小睿。」
闻言，方明睿果然又要支起身体，傅若昕一脸担忧地轻轻按住他：「不行，
说什么也不能再喝了。」
眼见火候已到，王富贵从醉意里清醒了些：「小傅老师要是真心疼，那就替
你男朋友表示表示吧。」他扬了扬下巴，目光示意傅若昕面前的那杯米酒，「就
这一杯，总可以吧。」
「我真的不会喝酒……」
再一次的推拒让王富贵终于是受不了了，一旁王禾生筷子刨饭的声音更是搅
得他心烦意乱，他脚步虚浮着就要站起，却又摇晃着坐下，步入中年的无力感再
次攫住了他。看着面前两具鲜活的躯体，胸中的暴戾再也掩饰不住。
装他妈什么清高？真以为会念几本臭书就真成仙女了？！
「话说女人读那么多书干嘛！终究还不是那副身子值钱。」他歇斯底里地想，
「这母狗就是读太多书才……」他的目光又回到傅若昕身上，眼前的世界像是绕
着这白皙的胸脯在旋转。他咂了咂嘴，毕竟人不能真操畜生，在抑制不住的情欲
面前，少女在他眼里终于短暂地成为了人。
「小傅老师，要不这样，你喝一杯，我喝三杯。这样总行了吧。」他一句一
顿，显然已接近威胁，「这要再不喝，可就伤感情了。」
傅若昕被他逼得极不自在，犹豫着就要端起酒杯。
一旁筷子碰碗的「哒哒」声突兀地停了，王禾生突然插嘴：「小傅老师要是
不想喝，那就以水代酒吧。」
「这他妈有你什么事儿？」王富贵脸色铁青，转向那张怯懦的脸，此刻竟看
出一股孤注一掷的陌生感，「没规矩的东西！我们大人说话……」
他妈的白眼狼，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昨晚就该下死手好好收拾！
「小傅老师不能喝……爸你也不能强逼啊……」
「你这崽子，还没完没了了！」王富贵暴怒，抄起桌上的筷子就朝王禾生砸
去，起身太猛，肥硕的身躯晃了两晃，竟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傅若昕立刻架起方明睿：「王叔叔，明睿他实在不行了，
我先带他去醒醒酒。」
「等等！别走！别走！」王富贵倒在地上无力地喊。
（九）傅若昕
刚从厕所照顾完方明睿出来，傅若昕便走到了灶台前。看着锅里熬煮着的蜂
蜜生姜水，缓和下来的傅若昕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应该害怕的，可一
想到刚才回家路上，迷迷糊糊的方明睿依旧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字，那点恐惧便在
瞬间无处遁形。
她早已习惯了各种异样的目光，无论是王禾生还是王富贵……自从步入青春
期开始，懂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那些来自同窗、师长甚至某些亲戚们的龌龊目
光就总是如影随形。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试图靠近过自己，姿态热烈或含蓄，仿
佛只要他们多喜欢就够了，自己拒绝就是清高，还得分心照顾他们的情绪……她
曾无奈、甚至恨过自己为什么生出这么一副皮囊，直到方明睿的出现。是他让自
己明白，美丽并不是原罪，那些肆无忌惮的贪婪才是。
「呃……咳咳……」浴室里压抑的干呕声终于停下，打断了她的出神。随即，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盖过了先前令人揪心的动静。
「明睿，你好些了吗？」她朝着浴室的方向轻声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女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回过神，将灶火调
小，把姜汤倒入碗中，随即又收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
方明睿从浴室出来时，脸颊依旧绯红，眼神因醉酒和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
却仍在晕乎乎地努力寻找她的身影。
「若昕……」他声音沙哑。
「来……把这个喝了。」她缓步上前，将温热的碗递到他手中。
他顺从地接过，也不问是什么，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听话地低头小口喝着。
傅若昕扶着他到床边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他身后，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按
揉。
「好些了吗？」
「好多了……」方明睿放下空碗，带着迷离转身搂住她，蹭着她微凉的脖颈。
「我在微信里不是和你说了吗，速战速决，吃完我们就走，你为什么非要和
他拼酒……」傅若昕任由他靠在怀里，按摩的手滑过他的耳廓，一遍遍抚摸他发
烫的脸颊。
「他那样看你……我受不了。」
「呆子，」她的心软成一片，「身体重要还是赌气重要，下次不许这样了，
听到没有。」她捧起他的脸，逼着他看她。
「嗯。」他轻声应着，眼神有些躲闪，「我回来时……没说过什么胡话吧。」
「有啊，」傅若昕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大堆呢。」
他本来还迷醉的表情瞬间紧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一直喊我名字，翻来覆去
地喊，吵死啦。」
方明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这么紧张，是怕我知道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真的？」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往傅若昕的怀里靠了靠：「真的，我骗你干嘛。哎，
我头又开始疼了，若昕，我们睡觉好不好？」
窗外，山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方明睿紧闭的双眼逐渐放松，呼吸
变得绵长。心疼与冲动在她心里天人交战，她很想现在就摇醒他，把一切都说开，
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可最终，望着他熟睡时依然蹙紧的眉头，心疼还
是占据了上风。她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睡梦中的方明睿无意识地侧身，将
她搂得更紧。她调整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些。手指一遍遍描摹着他的眉眼，
想要扶平他脸上的忧愁与疲惫。
「明天吧，」她在心里想，「明天，我们再好好说。」
少女俯下身，湿润的唇刚刚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
「叮——」
一声清脆的电脑提示音划破屋内的安宁。
方明睿从浅睡中惊醒，迷茫睁眼，四目相对，傅若昕小声说道：「你的电脑，
好像是邮件的提示音，这么晚了，谁会……」
方明睿撑起身子，爬到床边，探手拿过电脑。屏幕亮起，惨白的光映在他的
脸上。
他的目光在邮件标题上凝固了，手指僵在触摸板上。
傅若昕凑过去，看清内容后，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般在她脑中炸开，她几乎
是跳了起来，挽住他的手臂：
「明睿！太好了！是李教授！是复试机会！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兴奋的
吻一个个落在他冰凉的脸颊上，「等我这边结束，我们就能一起回学校了！颖儿
她们也要高考了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她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里，描绘着触手可及的未来。有了这个名额，他
就不必再孤注一掷的考研，也就不用再那么疲惫了。他们可以一起回到熟悉的校
园，虽然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大学生活的甜蜜依旧可以延续。
但预想中的狂喜并未出现在方明睿的脸上，他只是沉默地移开视线。
「怎么不开心？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傅若昕也沉寂下来，「一定是李教授
记得你，所以一扩招就想到你了……」
「我不去。」他声音低沉，像蒙了一层灰。
「……什么？」
「准备了那么久的考研，突然让我去复试，知识点都忘了。」他躲避着她的
目光，起身下床，「就不去做分母了。」
「明睿，你说什么啊？这是李教授啊！你之前最想跟的导师！」傅若昕以为
自己听错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知识点忘了可以再捡起来，你是本校学生，
总有优势的……」
「我说了我不去！」方明睿猛地抽回手臂。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钉在她脸
上，「我走了你怎么办？王富贵那副德行你也看到了！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
这儿？万一……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
「明睿，你听我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忘了
吗？我练过跆拳道的。我还可以和其他老师结伴，可以躲着他……有那么多办法，
但你放弃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办法？什么办法？」他越说越激动，「等你真出了事，再多办法有什么用？！
傅若昕，我赌不起！我输不起任何关于你的东西！学业？前途？如果连站在你身
边都做不到，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要牺牲你的未来！你的梦想！」傅若昕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方明睿，你看着我！你这样做，我不会感动，我只会更痛
苦！要是你因为我没有实现你的梦想，我会愧疚一辈子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要你平安无事！」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是
那个虚无缥缈的学位重要，还是你实实在在的安全重要？！」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你答应过我的，要一直在
一起，你要这样自毁前程，还有什么未来！」
「未来？！傅若昕，要是没有你，我连现在都不会有，还谈什么未来！」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她所有的争辩。
「方明睿……你混蛋！」她的声音瞬间被哽咽吞噬，「你别以为我会在乎！
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不到跟我一起读研，我们就——」
那个决绝的词已经被递到嘴边，她看见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那双总是温
柔的眼睛里不再有担忧和愤怒，而是盛满了一种近乎碎裂的慌张与痛苦。
少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怎么可能真的说出那两个字。所有强撑着的力气
都被抽空，看着方明睿苍白的脸，她瞬间被击垮了，捂住脸颊，双腿再也支撑不
住自己单薄的身体，最终跪坐在冰冷的床沿。
「呜呜，我怎么……」呜咽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溢出，「……我爱你…
…我爱你……」
她一遍遍重复着，像紧紧抓住海啸过后唯一的浮木。哭泣不再仅仅是争执带
来的委屈，而是无助的挽留。
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破碎的抽泣声在简陋的房间里回荡。方明睿毫不犹
豫地吻了上来，没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也不再是温存的甜蜜。她想呼吸，却只尝
到了泪水的咸涩。平日里那些理性的克制只在瞬间便土崩瓦解，欲望化作疯狂，
此刻正在汹涌地宣泄。
结实的睡衣纽扣被笨拙地扯开，昏黄的灯光下，两具年轻的身体在滚烫的战
栗间紧紧相贴。傅若昕不再羞赧，同样坚定地回应起来，就好像所有的争辩、不
安和对未来的恐惧，都被这狂乱的亲吻碾碎。当最后一层遮掩被剥离，她在他惊
惶的眸中看见了自己同样破碎的倒影。随即，一阵细密的刺痛感从下身传来，让
她本能地绷紧了脊背。
「不要离开我……求你……」
（十）方明睿
一声痛呼被她死死咬在唇间，方明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部的紧涩与温热，
未经前戏的甬道同样箍得他生疼。但当那层象征纯洁的阻碍被冲破时，爆发到极
致的情欲让他抑制不住地猛烈向前。
他也曾幻想过他们的初夜，在一个能卸下所有疲惫的夜晚，一瓶红酒、满床
的玫瑰花瓣……在她的惊喜与羞涩之中十指相扣的探索。而此刻的现实却只有仓
促。他在她体内的每一次推进都显得艰难，傅若昕的身体随着他的深入不住地颤
抖。直到他终于抵达最深处，连少女平坦的小腹都隐隐显出他侵入的轮廓，他们
两人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
方明睿凝视着傅若昕血色尽失的脸庞，她薄唇上清晰的齿印终于唤回他一丝
理智。然而，她的双腿却还是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这无声的接纳让他心头一颤，
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他回忆起自己笨拙的表白，回忆起同居后那些甜蜜的
磨合……
紧接着，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挺动，一下，又一下。宛若冰雪在春日中缓缓消
融，傅若昕原本压抑的轻吟随着他的节奏渐渐绵长。不过数次往复，那最初因疼
痛而产生的抗拒，竟以他能感知的速度悄然转变。她的身体从紧绷到柔软，从生
涩到湿润，最终化作一种带着些许怯意的包容。
快感如同潮水，淹没了最初的疼痛。那紧致的包裹不再只有阻力，内里湿滑
的软肉开始生出一种令人发狂的吸吮，像是要剥离他的灵魂。世界只剩彼此了
……肉体碰撞的啪啪声正逐渐变得黏腻，离乱的轻喘声里也只剩情动的呻吟。他
感受到背脊的抓挠，看到她白皙的皮肤泛起情动的粉红……临界点就要到了，傅
若昕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俯身堵上她的唇，像是重新找回了初吻时的
生涩。少女的身体开始痉挛，穴内一阵阵地蠕动，花蕊深处汹涌而出的花蜜近乎
要将他融化，方明睿只觉脊骨一阵酥麻，仿佛彼此二十一年的人生都只是为了等
待这一刻，他们的身体纠缠得更紧，积蓄已久的精液再也无法遏制，随着两声满
足而疲惫的呻吟，最终狠狠灌注进她的最深处……
眩晕般的快感正在消散，他们却还是抱在一起温存。直到他缓缓拔出，傅若
昕才微微蹙眉，发出一声不适的嘤咛。
寂静如同沉重的帷幕骤然落下。
他早就见过了她赤裸的身体，两年前照顾她住院时，他就曾细致地为她擦拭
过。微隆的光洁耻丘有着和少女气质一样的清雅秀丽，而此刻却微微红肿。两片
淡粉的唇瓣正缓缓闭阖，其间的蜜裂正缓缓渗出夹杂着血丝的、独属于他的浊白
……
他曾长久地活在责任的囚困里，那些无处宣泄的压抑，最终都化作了恐惧，
他害怕对上她担忧的眼睛，害怕她觉得自己没用。在那些时日里，他也分不清究
竟是对她的占有欲多一些，还是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多一些。可现在纠结这些又
有什么意义呢？言语是无力的，眼前的女人已经将最好的托付给了他。他的目光
回落，看向床单上那一小块暗红的痕迹，至少他们彼此相爱，这难道还不够吗？
（十一）王禾生
几天来的毒打早已浇灭了王禾生所有想要反抗的期望。几乎是每动一下，身
体就会有淤青被拉扯得生疼。他还记得父亲得知方明睿因返校复试而离开时，那
令人作呕的狂喜，再又一轮愤怒被彻底宣泄后，醉意上头的父亲竟摆出一副卑微
的恳求。
摸不清方明睿何时会回来，在学校的今天便是父亲忍耐的最后期限。此刻，
麻木与绝望几乎占有了他，他的脑中只剩下父亲的计划。
下午刚开课，学校这一片便蹊跷地停了水。九月的日头依旧毒辣，不远处的
傅若昕换上了一身青春的运动装，正是王禾生私下里最觉心动的那一款。她在孩
子们中间欢快地奔跑，如同一株蓬勃的向日葵，褪去了讲台上的些许疏离，更像
是一位灵动鲜活的学姐。若在往日，这景象足以让他呆愣半晌，可如今，深知自
己即将扮演的角色，他连偷窥的勇气也没有了。
半小时后，校门口小卖部的伙计们准时送来几箱瓶装水。王禾生深吸一口气，
快步上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瓶堆中急切地搜寻。很快，他便找到了计划中包装
被撕碎一角的那一瓶。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他只需要等待，箱子里的水拿出这一瓶后只够分给学
生，父亲见过太多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了，如此燥热的下午，只需要在还器
材的小路上追上她，亲眼看着她喝下……一切就都解脱了。
他想起了父亲那些醉醺醺的承诺：事情怀疑不到他头上，甚至只要父亲做的
小心，一切惨痛的后果都不会发生。她还会是那个近乎完美的小傅老师，自己也
还会是角落里那个并不起眼的学生。一年后，她会重返校园，三年后，他或许会
参加高考。但这些絮语，真的是给他的承诺吗？此刻想来，倒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那点残存的良知。
他还有良知吗？
下课的铃声从未如此刺耳，王禾生心底竟生出一股卑微的期盼，期盼着傅若
昕能够自私一点，却还是看着她将手中的水让给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女孩，随后
独自推着装满器材的小推车，走向那条计划中的小巷。
「小傅老师，你真傻。」王禾生绝望地想。
身上伤痕的疼痛正鞭策着他沉重的双腿，他平时本就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此刻甚至都不需要怎么伪装。
他快步走到傅若昕的身边。
「禾生？」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傅若昕有些意外，「你快去上课吧，这里老
师来还就好。」
「没事，就几步路。」他一只手稳住小推车，另一只手将那个塑料瓶攥了又
攥，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父亲今早狠厉的眼神。
他几乎是豁出去了，将藏在身后的手猛地伸出：「小傅老师也渴了吧，刚才
我多拿了一瓶，给你！」
「不要接！不要接！」他在心里嘶吼。
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缓缓接过了那瓶水。
不敢亲眼看着她喝下，也不敢不听父亲的话，他痛苦地将脸撇到一边，紧紧
地闭上了双眼，黑暗之中，先是传来了一声轻柔的「谢谢」，紧接着，他仿佛听
到了瓶盖扭动的细微声响。
然而，比吞咽声先一步到来的，是傅若昕关切的声音：
「王同学，你这些伤是——」
我的伤？父亲都是避开脸打的，为什么……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自己递水时，从袖口外露出的、那片狰狞交错的淤青。
十几年了，从未有人——
一股只在祖父那里体会过的珍视，像暖流一样包裹住了他。明明所有人的放
弃我了，为什么你还要……
可是，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还配得上这样的关心吗？
望着小傅老师即将触到唇边的瓶口，王禾生感到整个灵魂都在咆哮：「不！
还来得及！」
他几乎是抢夺般一把抓回那瓶水，时间仓促，只能挤出一个拙劣的借口：
「这瓶水好像开过了，我去给老师换一瓶！」
他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迅速泛红的眼眶，转身就往巷口冲去。却迎面撞上了一
堵冰冷的墙，那是他早已等候多时的父亲
「老子就知道，你个怂货一定又会反水！」
「小傅老师快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做出了回答。他直扑上去，想
要环住王富贵肥硕的腰身。可是连日来的毒打早已榨干了他，王富贵只是一个轻
蔑的闪躲，就让他重重摔在地。
没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熟悉的踢踹接踵而至，沉重地落在他的腹部与腿上。
王禾生蜷缩起来，再无力站起。
（十二）傅若昕
「住手！」察觉到巷口动静的傅若昕立刻飞奔过来。
王富贵一脚踹开了还想抱住他右腿的王禾生：「哟呵！老子没去找你，你倒
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果然没安好心！」
「呵，那个小白脸不在，你发现了又能怎样？」
他一步步逼近，肥硕的身体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刚才凭着一股热血冲过来的
勇气此刻也迅速消融。傅若昕极力让声音平稳，却仍止不住地颤抖：「你……你
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喊，尽管喊，」王富贵有恃无恐地咧开嘴，抬手指向远处，「隔着几百米
的操场呢，还有林子、砖墙。你听——。」他侧过头，远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模
糊声浪，「现在还是下课时间，就你这点声音，能盖得过他们？」
方明睿临走时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又在脑海中浮现，明明答应过他要小心，自
己却还是落入了这般境地。
不愿再多想，傅若昕强行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多年跆拳道的练习让那些招式
和套路早就烂熟于心。可之前她实战的对手都是谁？本就胆怯的流氓？毫无准备
的张景伟？而现在，面对一个体型、力量都远超自己的成年男性，她很清楚自己
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她必须要精准！必须要直击要害！
「要不是这个小畜生坏事，老子本来还想对你温柔点。」王富贵扭过头，恶
狠狠地瞪着仍在地上挣扎的王禾生，「都怪你！把老子惹毛了！等下，我就把能
想到的花样，都在你的好老师身上玩个遍！你个兔崽子运气好，就在这儿听着吧！
哈哈！」
他回过头，笑容得意，像是在欣赏她此刻的恐惧：「小傅老师，怎么不吱声
了？哎呀，反正都是男人……你看你，细皮嫩肉的，乖乖的，别反抗，让王叔叔
好好疼你，保证比那个小白脸强……」
不断吐露的污言秽语让傅若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她太熟悉这种轻蔑的
眼神了。中学里那些嘲笑她「花瓶」的同学，大学里那些背地揣测她靠脸上位的
学长……然而每一次，她都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人惊掉了下巴。她又想起了不
久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方明睿的退缩与自己的坚持。既然当初能那般决绝，自
己此刻就应该坚强！
转瞬间，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脸上刻意流露出更深一层的慌乱，
向后踉跄一步，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哽咽，迎合着他对柔弱女学生的幻想。
王富贵果然上当，本就急色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警惕，他大步上前，伸手就要
来搂她的腰：「这就对了嘛，来——」
就是现在！
傅若昕稳住重心，左腿为轴，腰腹瞬间发力，聚集了全身力量的右腿快速出
击，自下而上，脚跟精准狠辣地猛踢向王富贵毫无防护的下颌！
「咔」的一声闷响。王富贵连一声完整的哀嚎都没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如同
被抽去骨头的沙袋，轰然倒地，直接失去了意识。
傅若昕急喘着上前，在确认了他彻底昏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她
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在强压下胃里的翻涌后，她又想到了王禾生，不远处的他依旧艰难地朝着她
的方向挪动，一股强烈的责任心驱使着她再次支撑起自己已到极限的身体……
由于水瓶里确实检测出了迷药的成分，警方也顺藤摸瓜，捣毁了王富贵的购
买渠道。几天后。做完最后一遍笔录，傅若昕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推开
派出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墙边的身影。
方明睿显然是刚结束了复试就飞奔回来，几天不见，他连下颌都冒出了些许
青色的胡茬。一下变成了自己最想看的成熟款，傅若昕的心里却只有心疼。没有
多余的言语，她几乎是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结束了，都结束了。」方明睿轻拍着她的后背。
两人就这么拥抱了许久，直到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才开始交代着彼此的情
况。
「复试……怎么样了……」傅若昕忐忑地问。
「运气还不错，李教授说，保研名额基本定了。」方明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
笑容。
「我就说嘛……」傅若昕鼻子一酸，差点又要落泪。
看着她眼眶泛红的模样，方明睿轻柔地拭过她的眼角：「怎么，太高兴了？」
傅若昕用力摇头，破涕为笑。
「说来也巧，你知道李教授安排带我的直系学姐是谁吗？」
「谁？」
「纪颖渝。」
傅若昕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哦，就是我们上一届名震全校的大校花？怎
么，方同学这是翅膀硬了，想另寻新欢了？」
「哪有，我就是报备一下。」
「这还差不多。」傅若昕轻笑一声，「你有这心思也没机会，人家纪颖渝早
就名花有主啦。」
「是吗？」
「听说是她的高中同学，叫什么……杨……杨明……」
「杨明皓？！」
「对，就是这个名字。」傅若昕有些疑惑，「你平时不是最不爱打听这些八
卦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这人我认识，一起在西苑打过球，看着挺沉稳内敛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回头得告诉老张了，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别整天瞎惦记了。」
「我看不是他惦记，是你在惦记吧……」
……
最后的一丝阴霾终是随着这轻松的玩笑被彻底驱散，方明睿下意识地伸向口
袋，像是要掏手机，可当指尖触碰到某样东西时，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收敛。
「对了，若昕，」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这是你那个学生…
…王禾生，前几天托我转交的。」
傅若昕的心微微一提。她接过纸条，缓缓展开，作业本撕下的纸页上，只有
三个简单的字：「对不起。」
她沉默地凝视片刻，没有王富贵的阴影，脑中浮现出的，只有那个眼神懵懂
的少年。她转向一旁的警察，问道：
「警官，那孩子……之后是什么安排？」
「你说王禾生啊，昨天他表叔来把他接走了。唉，毕竟家里出了这种事，孩
子留在这儿，光是风言风语就受不了，能出去闯闯，远离这是非地，对他而言，
也不算坏事。」
听到这样的结果，傅若昕轻叹一声，她还想要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呢。
「别再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明睿
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行李我在家里都收拾好了，今天回去好好
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做开题报告呢。」
傅若昕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条仔细地折好，收进口袋里。
「还会回来的。」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尾声）王禾生
王禾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傅若昕了。
时光如水，他们离别的时间已经早已超过了相处的时间，对她的记忆也模糊
成了几个简单的词句，但当他真正站在大学校园里，也难免会有一些触景生情。
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他终于还是看到了小傅老师口中的风景。四年过去，除了
再想对她说声谢谢，本该疼痛的心也只剩下了释然。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吧，应该说连开始也没有。或许人生中那些惊艳的人和事
都会随着时间缓慢消亡。对此，暮色将至的人们谓之曰遗忘，而现在的他称之为
成长。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和煦的微风穿过香樟树的缝隙，拂过他的脸颊。
这是自由的风，裹挟着他未曾拥有过的热烈与从容。
「同学……」一个清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禾生转身，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硕大的背包压在她的肩上，两侧却顽皮
地挂着形状各异的毛绒玩偶。它们连同发间那些鲜艳的发卡一起，像是在对平庸
的生活高喊自己的存在。
「那个……我手机没电了……请问，西十六宿舍怎么走啊？」
「你走反了，这里是东区，西十六在另外一侧。」王禾生指向不远处的路牌。
「啊……」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流露出天真又懊恼的神色，「哎呀，忘了
和师傅说在哪个门下了……」
想着不关己事的王禾生本打算就此离开，却在看到她那抹拘谨时犹豫了。或
许在当年的小傅老师眼里，自己也曾是这样一个忐忑而笨拙的身影。
他轻叹一声：「唉，走吧，到西校区还有一段距离，正好顺路，我带你去。」
夕阳正好，两人的影子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拉得细长。少女所有的欣喜都明
晃晃地写在脸上，步伐也跟着雀跃起来。
「谢谢你呀。」她声音轻快，「我是文学院的新生，今天才来报道，没想到
校园会这么大。」
「慢慢就会熟悉了，我刚来时也常迷路。」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少女目光澄澈地回头：「你刚说的顺路……是真的吗？」
王禾生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摇头。
女孩的脸颊瞬间变的绯红，在夕阳下像是一颗饱满的蜜桃。「那……我一会
请你吃饭吧……就当是酬谢了。对了……我叫许知夏，知了的知、夏天的夏。」
「知夏？」王禾生轻声重复，「这名字……恰如其分。」
「那你呢？」
「王禾生，计算机学院的，已经大二了。」
「学长好！」
「不是一个院的也叫学长吗？」
「你比我大一级，当然要叫学长啦……」
……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肩并着肩。天幕像是被斜阳挂满了糖浆，连远处稍显冷
峻的教学楼也变得温柔起来。
「为什么选择文学系？」王禾生有些好奇，
「文学多有意思啊，」许知夏的眼神亮晶晶的，「每读一个故事，都像是经
历了一场别人的人生，也像是在阅读作者当时的心绪，很有趣，不是吗？」
「那你最近想体验什么样的人生？」王禾生半开玩笑地问。
许知夏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我想弄明白，为什么有些
故事明明没有开始，却还是能在人的心里住上那么久。」
王禾生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同一个远方。
「那你呢？」许知夏转而问他，「为什么学计算机？」
「为了……找工作？」
「哈哈，你这样回答显得我刚才好傻。」许知夏咯咯地笑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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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开始的构思是村长准备了有问题的酒，却弄巧成拙让小睿喝了，然后
拘谨地小睿直接更进一步。后来写的时候打算从其他视角切入，最开始是想用程
杰的，可是程杰我要写吐了，于是就有了王禾生这个原创人物。写到中间，我其
实有意想让王富贵作为王禾生的阴暗面，但好像没写出来这种感觉。
后续的更新计划是重置【不稳定的三角１】，其实这篇已经和【不稳定的三
角１】在设定上已经冲突了，再加上那篇本来就写的不好（白白浪费了林成、谢
凯这两个反派），我也彻底放弃了渣男翻车线的最初计划，主写后宫线，就正好
重写了。
重制版里我会着重关注梓柔如何喜欢上程杰这一点，之前头脑一热带过了，
导致明明是不稳定的三角，主要的戏份却只有程杰和颖儿，梓柔永远活在台词里
（笑）
后续傅若昕、凌诗雅可能会在不稳定的三角里返场。之后的流程可能是不稳
定的三角５和６（梓柔篇），然后接一个大聚会，在大聚会里让大家返场，再接
颖儿篇（初步想法是互调，从最开始的小游戏越玩越大）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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